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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杰纯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春风骀荡,鸟声轻碎,丽日高照。正午时分,游目窗外,花影层层叠叠,映在闺中人细密的帘栊之上……这像是江南醉人的春景吧。但这偏偏是我们粤东古镇的二月景象。
春天从远空几声渺远的雷声中,徐徐睁开了眼,在潇潇雨中姑虎鸟(噪鹃)的几声悠长的啼声中,渐渐醒来;在摇曳枝头上,木棉花裂开嘴角,正准备慢慢绚烂……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惊蛰时节,这个于榕江南河中游东岸、粤东平原上的古镇,姗姗走进了春日光影里。
这时候的雨是催花的雨,淅淅沥沥,洋洋洒洒,从晨曦初醒到暮色苍茫,一下便缠绵整日。可是,你完全不用担心第二天是否会“绿肥红瘦”,一睁眼,雨便还了你一个林花似锦、莺初解语的大好春日。
满城的木棉花像是约好似的,一朵比一朵娇艳,在春日微风里朝你笑着,在碧色的天空上摇曳生姿。大山里粉色的桃花、雪白的李花开了,轰轰烈烈的花事刚刚寂寥几分,娇黄的木玲花又殷勤地为整个山城戴上黄金甲。这漫山遍野的春色,让我想起“柳眼春相续”,想起“山青花欲燃”,想起那百般红紫斗芳菲的“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春日的美好,纵使用世上最美的诗句来描摹,想来也是不够的。
倘若田家尚未春耕,你还可瞧见三两头黑色的老牛低着头,悠闲地咬嚼着随意铺在田间垄头如鬣毛般的青草。它们时而静静卧坐,时而跺着悠悠的步子。远处的青山静默地站着,任白色的云烟在它头顶缭绕,像极一幅宋人的水墨画。莫名地我又想起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春日的古镇还有一江令人忘却烦忧的春水。这时的榕江水柔情又精力充沛,整个江面宽广流畅。如果说,秋天的榕江适合垂钓,那么趁春晴泛舟江面,就再适合不过。半晴半雨时,无风又无浪,划一叶小船,徜徉在这一泓潋滟明丽的柔波里,阳光很好,微风正好,合一枕书香,梦境里,一定会有风细柳斜、柳絮纷飞的场景。兴道书院、郭氏大楼、永昌古庙此时已沐浴在飞絮里,而在水一方的地蓝花(又称红茅草)正披着一袭“红妆”,静静地伫立在渡口,宛如待嫁的新娘……
“竹笋初生黄犊角,蕨芽初长小儿拳。”当春雨迅速将整座山城氤氲得烟雨朦胧,山上竹林里,立刻有无数春笋从肥黑的泥土里钻出来。走在幽静深邃的竹林里,只需要弯下腰,轻轻一扳,鲜嫩的竹笋就会应声而断。剥去笋衣,露出翠玉般的笋肉,用竹刀将其断头去尾,就是一道美味:笋尖可炒可烧;笋根可煨可炖;做法最妙、滋味最长也最素朴的,是将丰腴的中段笋切成小块,放入白水中清煮。片刻之后,已满屋清香缭绕。
诗人说:试寻野菜炊春饭,便是江南二月天。但我想说,粤东古镇的二月天,也一样美得如画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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