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路过这巷口了。夕阳下的巷陌,被勾勒出粗糙的线条。早已洗去千百年前的精致,宛若迟暮的美人,风华不再。一向不喜这石砖堆砌而成的巷子,狭窄得让人觉着压迫,一色凄清。唯独街头杂货铺的猫时常光顾,在夕阳里眯着眼,懒散地伏在青石板上。
未曾想,暮雨过后,匆匆路过巷口,会有这偶一抬头的惊艳。一枝红杏轻轻地倚上石墙,微绽的骨朵儿似是对外界的试探;突然想起当年宋玉空中的“东家之子”,墙头窥他三年,是否似这般温柔迤逦的姿态。心惊,若非偶一抬头,怕是就此错过了,负了佳人垂青,徒叹一句赏花郎客无情。
最天真,莫过于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听院里的笑声,酥酥柔柔。最温柔,莫过于墙头三年青春守候。最惊艳,无非是这一抬头。
这一抹红杏似一抹胭脂,让人依稀又看见了小巷那被人遗忘的岁月。她也曾风华潋滟,格格韵致。和风细雨,朦朦月影,再怎样的繁华如缎,只余下静。那一瞬,风烟俱静,仿佛来自洪荒一般安宁,许是艳寂。
冷冷清清,悠长时光,沧桑岁月。没有乌衣巷口夕阳斜的才子,没有倚门回首的佳人,没有桥头咿咿呀呀的戏子,更没了浣女莲中渔舟清扬的歌声。 洗尽铅华,路过巷口,偶一抬头,于是,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在一重重浮光疏影里,没有颓败的落寂,柳碧桃红,田畴如缎过后。仍有几个角落,封存着江南特有的安静,对于历史,是那么波澜不惊,管它兜兜转转,颠沛流离。一切过后,淡然一笑。
偶一抬头的惊艳,邂逅了纸上花笺般唇齿留香。最无悔,亦是等待。为沉寂的清冷画上偶尔明艳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