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魂和点染一路向西,趟过了长江大河,越过了崇山峻岭,穿过了戈壁大漠,渐渐远离了林立的高楼大厦,远离了喧嚣的市井人烟,寥廓的天地宇宙之间,仿佛只有他们这一人一影。
“我们好像走到了天的尽头。”书魂说。
“天没有尽头。”点染说。
“可是这里连风也没有,静寂得仿佛洪荒开辟之前。”
“粗暴猛烈的飓风来临之前,往往是死一般的寂静。看见没有,前面有一座沙山。”
“哇,太美了!沙山的轮廓像刀刻一样刚硬,又像流水一样柔软,这是风的杰作。”
“是,只有风才有这样的大手笔,我必须拍下来,传给飞白,飞白有一双丹青妙手,他的《万里山河图》上不能没有沙山。”
“可是早就没有信号了啊,你一路上拍的那些绝美的风景,大部分都没发出去吧。”
“唉,只能等我回去了。如果能穿越到上古时代,我们不仅能亲历华夏五千年的沧桑巨变和辉煌灿烂,还能将那些惊心动魄震古烁今的瞬间定格下来,展示给今天的人们。一想到此,我就禁不住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如果诗心跟我们一起就好了,她一定能写出一部恢弘大气波澜壮阔的史诗。”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两人正叹赏沙山的神奇壮丽,忽然听到有人在唱《好了歌》,声如洪钟,响彻寰宇。书魂和点染都吃了一惊,看时,却是一个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履鹑衣”,跟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描写的一样。
“您就是把甄士隐和贾宝玉度到方外去的空空道人吗?”点染惊喜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也度到方外去吗?”道人道。
“不怕,大师只度有缘人。我俩只需要您指点迷津,我们想去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点染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看。”道人指向沙山。书魂和点染都不曾注意,沙山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海市蜃楼,但见乱山之中一绝壁,如利剑直刺苍穹。
“可是我们如何才能上去呢?”点染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上青埂峰呢。”道人道。
于是点染和书魂便一五一十将其间委曲告诉了道人。
道人道:“痴情若此,执念若此,烛蛾谁救护,蚕茧自缠萦。”说着便转身欲走。
“大师请留步!”书魂道。“何为痴?何为执?心心念念在一人,心心念念在一事,此乃真正的赤子也。”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雷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道人脸上平静若水,仿佛在道观里念诵经文。
“人生一世,必有一执。”点染反客为主,仿佛决意要度化道人,“或执念于一物,或执念于一人,或执念于一事,或执念于一念,大师难道没有执念吗?您的执念就是教人放下。”
“好吧,我知道我亦有执念,我的执念是见到有执念的人就想让他放下执念,你是第一个告知我的人,也算千年不遇之因缘。”道人脸上如有光影在跳跃,仿佛千年古树暴出新芽。
书魂和点染彼此对看了一眼,心领神会,知道道人肯出手相助了。
“你们不知道的是,飞白因为画画太用心力,病势渐重,诗心因为相思成疾,郁郁寡欢。”
“大师何以知此?”点染和书魂异口同声道。
“世间人,世间事,都能几多?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道人脸上又冷冽如潭水。
“时不我待,我们必须只争朝夕了”书魂道。
“起!”只见道人将手中拂尘一扬,瞬时飓风骤临,将书魂和点染裹挟至空中,又将他们吹至青埂峰上的风洞。书魂和点染进入时光隧道,开始了他们的时光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