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至5月13日，中国·成都第二届天府大地艺术季在郫都区举行。自开幕以来，主会场德源街道东林艺术村迅速走红。观光打卡者、参访取经者络绎不绝。刚刚过去的清明小长假亦是人流如织。人气旺则商业兴，“村”里弥远咖啡尝到了“甜头”，日营业额达千余元，周末则翻了一番；途远民宿入住率超过了92%，开张即“旺季”。“用艺术点亮乡村，用价值激活乡村”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近日，记者走进东林村，揭秘它“人财两旺”的网红之路：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而一切皆始于2018年的“拆小院并大院”“并小田改大田”，集体建设用地（宅基地）使用权上市拍租，方才成就了今天的“网红村”。
宅基地腾退
林盘蝶变绽新颜
从空中航拍东林艺术村，“镶嵌”在油菜花海的“别墅小区”格外显眼，它的名字叫润馨苑，今年1月30日已向61户村民交房。向朝勇是润鑫苑居民。这段时间，四面八方的游客纷至沓来看风景，他也时不时凑个“热闹”——到艺术村逛逛。他人眼中的“诗和远方”，不过是他和邻居们的日常。61户173位居民的新家就在艺术村里，偌大的景区就是他们的“后花园”。路过新开的弥远咖啡，向朝勇特地去进去看了看。3年前，这里正是他家“老房子”所在地——周家院子。从周家院子到现在的“弥远咖啡”，从当年散居林盘院落到现在的艺术村消费场景，向朝勇感慨“完全想象不到”。
2018年是东林艺术村历史上的“分水岭”。过去，这里的风貌和其他川西林盘没什么两样。但随着周家院子、薛家院子、刘家院子、向家院子和散居马路边的向玉平家整体拆迁，共计23.04亩宅基地的40年使用权入市拍租，“网红”之门就此打开。
2015年9月，郫都区在全省率先开展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改革试验，“第一槌”在战旗村落下，开创了土地增效、农民增收、集体壮大、产业升级的新局面。东林艺术村这23.04亩土地的40年使用权，被郫都区西盛集团（原郫都区国投公司）拍得，并按照林盘原貌建起了“东林汇”“东林里”两处新院落，杂交水稻研发（办公）中心、杂交水稻展览馆、院士工坊、会议中心等坐落其中。第一个超级IP——袁隆平杂交水稻科学园就此诞生，去年5月正式开园。
今年春节前后，东林汇、东林里及相邻的向家院子林盘分别植入了民宿、咖啡、烧烤、餐饮、茶室、说唱、盆景、蜀绣、评书、文创集市、裸眼3D等多元场景，它们连同“散落”的17件（组）艺术装置和600余亩大田景观，共同构成了今天的东林艺术村，并乘着第二届天府大地艺术季的春风一炮而红。走进东林汇、东林里，游客无不感叹这里生态美。“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都透露着原生态，不论是冬瓜树、还是竹林都充满了川西林盘往日生活气息，是有灵魂的，远非人工打造景观所能比拟。”一位游客告诉记者：“这是其他乡村景区不易获得的沉浸式体验。”
居住条件改善
家家户户住进别墅
离开世代居住的林盘，向朝勇和邻居们住哪里呢？今年1月，它们的新家润鑫苑正式交房，距原宅基地不过200米。“2019年底开工建设，今年1月30日交房，现在各家各户都在装修，陆续有村民搬入新居。”德源街道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
告别过去散居院子，住进今天的联排别墅式小区，村民们心里那叫一个美。“美”在何处？随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过去住在院子里，吃水靠打井抽地下水；能源获取靠烧柴、烧蜂窝煤或液化气，要么不环保要么价格高。粪污排向旱厕，然后就地还田。”向朝勇表示：“住新家这一切都是过去式。做饭烧天然气，用水是自来水。排污也是统一接入污水管网，彻底告别旱厕，用上了冲水马桶，家里有2个明亮、洁净的卫生间……而且每个房间都实现了wifi全覆盖。”
另一户代表向朝成则表示：“住房面积增大了”。过去他家5口“挤”在二层小楼里，显得比较局促。但现在的安置房人均综合用地面积60平米，30平米用于建房，30平米用于公共配套设施修建。每人享有建筑面积50平米，即五口之家住房面积就有250平米，可挑选两人户和三人户两种户型各一套。润鑫苑小区有居民61户173口人，但住房却有73套。 向朝成便是“一户两房”的代表之一。
如果村民原拆原建，依然维持散居状态，那么水、气、讯、排污管网铺设等公服配套，都会因为成本过于高昂不易解决。不过，随着“拆小院并大院”的推行，“五通”通水、通电、通路、通讯、通排污都得以实现，并配置了90个标准停车位。同时，人均还拥有5.9平米的公共服务配套面积，由村上代为持有，用于发展商超、养老、卫生、文化、幼儿园等公共服务。村民的居住条件、公服配套大大改善，幸福感与日俱增。
坐拥新居
资产增值收入增加
“拆小院并大院”实行宅基地有偿腾退，对村民而言还在于资产的增值和财产性收入的增加。“散居状态，一平米修成千余元，资产就是千余元。但并入大院后，以润鑫苑为例，修建的成本为1470元/平米，就住上了“别墅”，并且随着居住品质大提升，加上周边幼儿园、医院等完善配套，房屋单价每平米在5000至6000元左右。村民的资产大大增加。”郫都区德源街道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以资产作担保，这大大拓宽了村民融资的渠道跟额度。”
而财产性收入增加则是看得见的实惠。向朝成分得了三人户（型）和两人户（型）各一套。他认为，三人户户型150平米一家子居住已绰绰有余，另一套房则可以对外出租。按照目前行情，一套二居室月租金1500元至2000元左右。这笔收入之于村民而言是是纯增量， 过去没有的一笔收入。
德源街道全境位于成都电子信息产业功能区内，企业多、厂区多、自然上班族也多，因此租房市场需求旺盛。将“多出来”的住房用于出租在德源已有先例，东篱苑、新东苑小区都广受周边上班族的欢迎。高新西区一家企业租下新东苑小区整栋楼用作管理层宿舍。德之源大蒜合作社理事长陈果和团队成员则租住在东篱苑小区。
“过去村民将自建房甚至是违建房屋用于出租，安全隐患大，居住品质不高，租户们不很满意，常有纠纷。随着陆续入住新小区，将富余的房屋用于出租，有助于本地（房屋）租赁市场得到较好规范。”东林村党委书记王德一告诉记者。
小田改大
规模种植高质高效
走进东林艺术村，除了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更直观的还有沟端路直“蒜满园”的农业种植景象。景区入口就是生机勃勃的蒜田。德之源大蒜合作社理事长陈果告诉记者，这一季种植面积约200亩。200亩规模化种植在过去以家庭为单位的“散户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过去，每家每户各自耕作，全凭人工。因为田块太小，机械无用武之地，“（机器）刚一发动就过界了”。若是没有改变，就不会有现在成片的“大蒜绿”景观。
2018年5月，陈果从钱塘江畔的杭州来到郫都，成立“德之源”大蒜合作社，流转土地近200亩，打破了过去的田埂，进行标准化农田改造，“并小田改大田”推行适度规模化种植，使得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从节省人力的角度说，起码是80%以上，生产效率是过去的十倍不止。”陈果告诉记者：“过去一个人照看4亩田，现在可以管50至70亩（田）。”
合作社成立后开展技能培训，培养种田能手，大大降低了人力成本。同时，农资成本也大大降低，过去家家户户散购农资，但合作社与中化集团合作，这方面开支节省了35%左右。减少使用农药、化肥也有效保护了土壤。而打破田埂扩大种植面积，也带来了亩产量的增长。
东林艺术村地处德源街道桤木河稻蒜种业示范园，其核心作物是水稻和大蒜。“过去村民种水稻是按‘配角’的方式在对待，大蒜采收以后种上水稻一来改善土壤，二来稻草还能还田”，当地一名村民表示，“主要还是轮作需要，对（水稻）质量没有太高要求。”但陈果的种植方式完全不同。从2018年至今，他已种植了三季水稻，去年开始种植功能水稻。“比如糯米就卖给酒厂酿酒，五彩稻可以做成营养丰富的糙米，通过淘宝店、微店、直播带货等平台销售，可以卖到近10元一斤，供不应求。”陈果表示。由此带来亩产收益大幅增加。
农地流转
村民就业渠道拓宽
以亩产论英雄，陈果“种”的几百亩田，亩产值得到大大提升。其增值的部分主要来自“节流”与“开源”两方面。陈果为记者算了一笔账，规模化、机械化种植后每亩田的成本下降了大约1000元，特别是劳动力成本方面。而另一方面，采用新的农资和田间管护后，大蒜的收入每亩较之过去增加1000元以上；而水稻这一季的收入也增加不止500元，每亩田的年收益增加大约2500-3000元不等。
将土地流转用于规模化种植，也提高了抗风险能力。2017年大蒜收购价格大幅下跌，村民遭受不小的损失。合作社规模化种植，有助于提升议价能力。同时，将土地流转给合作社种植也是当下人口结构变化的现实需要。随着村里年轻人大多留在城里工作，“不会种地”已是常态，纷纷希望土地流转出去。土地流转还解放了劳动力，村民要么外出务工挣一份土地租金以外的薪水，要么加入合作社掌握新技能，虽然继续从事农业种植，但同样获得了额外的薪水。
随着天地大地艺术季持续火爆，东林艺术村人流如织，这里的农业已非纯粹的种植，而是嫁接上了旅游观光，营造出了不同场景，“一三产”融合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村民纷纷加入“三产”队伍。有的选择了就近就业，成为途远民宿客房服务员；有的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卖小吃、饮料，成为艺术村消费场景的补充……虽不再亲自耕作，但他们的就业渠道拓宽了不少，荷包也鼓了起来。
集建入市
村集体与村民双受益
包括东林艺术村在内，德源街道的农村区域位于城市边界以外，属永久基本农田保护区，意味着村民不会“拆迁进城”。居住环境改善、公服配套提升、资产增值、收入增加等所有诉求的答案，都藏在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宅基地、农用地这“三块地”之中。
特别是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宅基地入市拍租，东林艺术村是成功的案例。目前整个街道有超过206亩宅基地完成有偿腾退。同时，还有巨大的空间在路上。“我们测算过，村民人均宅基地面积约为160-180平米，但经过农村宅基地确权，扣除人均综合用地面积为60平米。多出来的面积定义为其他建设用地，其使用权由村资产管理公司收归村集体所有。”德源街道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一部分土地的使用权由村集体按每平米200元的单价收购，使用年限为40年。那么一亩就是13万余元。按现在的安置、用地成本测算，扣除开支后户均增加收益5万余元。”
同时，集建入市也有助于壮大村集体经济。以2018年郫都国投公司拍得东林村土地为例，亩单价157.5万元中有2万元归村集体所有。“我们这租房市场需求旺盛，利用集体建设用地发展一批租赁型住房收益应该是很可观的。”东林村党委书记王德一告诉记者。
因历史原因德源街道现有28个“园外”企业，如糖厂、豆瓣厂、机械加工厂等过去租地建厂。这部分土地同样属村集体所有。过去，这批企业以发展农业种植的价格租下土地，实际却从事工业生产，从租金上说是典型的“不平等协议”。因此，部分散乱污企业滕退拆迁后留下的由村集体持有，宝贵的土地资源也为发展村集体经济提供了空间载体。
复制东林模式
孵化更多“网红”
记者了解到，德源街道辖区内保留有上百个传统的川西林盘资源和一批产业发展空间，正面向社会资源招商。这批空间打算做什么？记者了解到，东林村腾退的林盘按照“一个林盘就是一个消费场景，就是一个科创空间”的理念，引进了深圳步科等项目，成为激活林盘生态价值的成功案例。以此为样本，德源街道以林盘为依托正规划建设桤木河科技服务创新功能区。
“哪些林盘用于发展消费型商业；哪些用于做企业田园总部、生态办公；哪些用于发展生产性服务业、金融、法务、商务；哪些用于做文创创意基地……我们都做了详细规划。”德源街道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我们的农村区域是非常金贵的，与成都电子信息产业功能区只隔了一条桤木河，完全可以成为功能区的配套空间，白领们理想的‘后花园’。‘进则繁华都市 退则静谧田园’就是德源农村的写照。”
据悉，德源街道正按照“宜散则散，宜聚则聚”“宜拆则拆 ，宜改则改”“有偿腾退，志愿腾退”的原则，以社为单位，组团推行“拆小院并大院”“并小田改大田”，不改变土地使用性质，不调整用地规划用途，持续推进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通过复制东林艺术村模式，未来这片土地上还将孵化诞生更多“网红”新村。
采访手记>>>>
成功靠天时地利，更靠“人和”
东林艺术村宅基地改革的精髓可概括为通过宅基地的集中使用，将闲置的集体建设用地盘活。改革好政策在东林村的土壤中落地生根开花，除了天时地利外，更不能忽视“人和”的作用。在这场改革实践中，东林村充分发扬民主，但又不替民做主，而是还权赋能，发挥基层智慧和创造力，特别是群众积极分子的作用。街道则负责把好政策关、法律关和规划关，不突破此“三关”，悉数由村民自行议定。
在实施过程中，凡是和群众切身利益相关的条款，如补偿标准、安置问题、宅基地资格权等，均由村民代表组成议事小组共同商议，形成一致意见，然后向群众宣讲。例如安置点须在规划选址点中选择，建筑风貌须是川西民居风格，商超、广场、文体设施、老年活动中心等须达到一定的人口比例才能配置等等，均由村党员干部和村民代表逐一向群众宣讲到位。
党员干部勇当“排头兵”是“人和”的又一体现。2017年，东林村党委还是“基层软弱涣散党组织”，德源街道开准“药方子”，分类施策扎实整顿，从严从实评估验收，及时“回头看”、健全机制巩固成效，东林村党委战斗力、凝聚力得到切实增强。今年1月村（社区）党组织换届选举，东林村选出了新书记、配强了新班子，进一步强化了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
在近几轮宅基地腾退政策宣讲中，但凡村民群众有不理解不清楚的情况，党员干部便从个人收益、生活改善、农村发展、集体经济壮大等方面反复讲道理、摆事实，运用已享受到改革红利的鲜活案例开展宣讲。
天时地利加人和，东林村宅基地改革春风拂过这片土地，近日又有1、3、4、11四个组将相继完成腾退，新的“网红”打卡点呼之欲出。相信只要毫不懈怠持续做好村（社区）体制机制改革后半篇文章，乡村振兴的“东林样本”一定会更加壮美。
华西社区传媒记者 李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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