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铭》有云: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杏花村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聚落,却因一位大文豪的“牧童遥指杏花村”成为举世闻名的文化遗迹。受杜牧这首《清明》的影响,中国凭空出现了几十个位于不同地域的杏花村,而且,每个杏花村的村民都会自豪地说自己的村子是“正宗”。
所谓“正宗杏花村”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
自然是当年杜牧偶遇牧童后所见的小村。然而,时过境迁,距离杜牧造访杏花村已过了千年时光,当年杜文豪旅游的杏花村究竟在哪,考证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几年前《金陵晚报》大版面刊登了杏花村的原址考论,认为:南京杏花村并不是当年杜牧偶遇的杏花村,而是明朝之后才出现的“西北货”。
对于这一点,笔者着实不敢苟同,现提出一些自己的推论,以飨读者。
南京地区现存的最古老的地方志书是《景定建康志》,这部志书是南宋时期当地太守马光祖与周应合撰的,这部志书第二十三卷中白纸黑字地记录着:
“制效军寨,二所,一在城南门外虎头山,一在城里杏花村。”
这一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至少在南宋之前,建康地区就已经出现“杏花村”这个村子了。
遗憾的是,志书的记载比较模糊,虽然提及了“杏花村”的名字,却没有说这个小村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其实,关于杏花村的原址,我们亦可通过《景定建康志》中收录的一些信息推敲出来。
例如,该书二十二卷“凤凰台”的部分中,收录了一则杨万里的诗:
“千年百尺凤凰台,送尽潮回凤不回。
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
龙蟠虎踞山川在,古往今来鼓角哀。
只有谪仙留句处,春风掌管拂蛛煤。”
这首诗的作者杨万里站在凤凰台上,朝着乌衣巷的方向极目远眺,有大片杏花林映入眼帘。现下南京的杏花村,位于建邺区集庆门内南侧花露岗。打开地图我们不难发现,杏花村的位置刚好在乌衣巷西侧。
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当年杨万里站在凤凰台看到的那片杏花林,极有可能是南宋杏花村的位置。
我们再来看看《全宋诗》中万俟绍的作品《金陵郊行》:
“快提金勒走郊原,拂面东风醒醉魂。
好景流连天易晚,来朝更过杏花村。”
这首诗进一步印证了,在宋朝时期,杏花村已非名不见经传的聚落,而是一处充满文化底蕴的地标性建筑。诗人来到南京,往往会以此为题,效仿当年杜牧之风雅。
《至正金陵新志》是一部元代的地方志书,在这部书的第十一卷中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大通尼寺,即大通庵,宋咸淳元年建,郡守马光祖立石。庵本在御街南隅,刘观察虎子妇秀岩落发为尼,移庵额于秦淮南杏花村内建今寺。”
这段文字中记载的陈年旧事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杏花村”这一地标再次出现在书中,足以说明在元朝时期金陵城的杏花村亦是存在的。
从上面这些志书、诗集里我们不难发现,杏花村在宋元时期均已存在,而且知名度相当高。所以,《金陵晚报》中所考证的内容不实,说杏花村是明代之后出现的这一点,可信度很低。实际上,关于杏花村原址的争议,并不是从现代才开始的。
打个比方来说,清康熙年间出版的《广舆记》里,第二卷池州篇出现了这样的文字:“杏花村,府城秀山门外,杜牧诗遥指杏花村即此。”不过,在同为第二卷的江宁篇里,亦出现了这样的记载:“杏花村,江宁县治西,相传杜牧之沽酒处。”
这两段文字,均出自同一部著作。这足以证明,在明清时期亦存在“杏花村原址之争”,当时比较热门的竞争地便是江宁杏花村和池州杏花村。
我们知道,“牧童遥指杏花村”一语出自唐朝。想要剖析杜牧当年所遇之杏花村究竟在何方,还需结合唐代的史料进行研究。
但遗憾的是,似乎唐朝时期的杏花村知名度有限,很少有同时期的文献收录该村,所以我们终究无法深挖出杜牧所见的杏花村在何处。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随着考古工作的推进将有更多的唐代史证出土,而这些历史证物将会为我们指引千年前杏花村的所在。
参考资料:
【《广舆记》、《景定建康志》、《至正金陵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