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在前面
楼兰现在是一座废墟,如果没有历史文字记载和文物的见证,无人知晓它曾经的辉煌与繁荣,蟠龙塬就是一个普通塬,未见王侯将相传奇,少有古董文物见证,鲜有史书文献记载,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
现在的蟠龙塬是新时代蟠龙塬,已经进入新的文明,过去的蟠龙塬是封存的蟠龙塬,封存在一辈又一辈人脑海里。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怕时光不留情,将仅有的一点封存带到天堂,便无人知晓这里曾经也有故事,也有繁荣,也有荣耀。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若君有故事,不妨诉衷肠!
⑨ 毛 贼
塬上有一帮小毛贼,年纪8~12岁之间,混迹于集市之上,要么偷根黄瓜解馋,要么抱个西瓜一起分享,百货商店买一支笔,出商店门后也会变成两三支。街道从东往西一条大道,从西往东大道一条,老师们经常搞不懂,这帮屁孩,为什么喜欢在街道里转悠,每次迟到或者找不到人,统一找借口到街道上买东西去了。
那时候真的盗贼是常而有之的,不是这家丢了箱子的钱,就是那家丢了金银首饰,想要抓到真贼太难了,即使往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立了案,最终也是不了了之。派出所线索实在是太少,好多钱财和物品遗失案,最终都会石沉大海。那时候没有现在雪亮工程,实现县、乡、村的群众性治安防控工程,家家户户大多都是敞开的院子,门上也就挂个牛头锁。对于像电影里面的真贼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话锋一转,且说这帮小毛贼整天都干些什么,又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初夏来临,正是西红柿等瓜果蔬菜陆续上市的时候,河下(千河一带)商贩一大早就将街道两边位置摆满了,有的用拖拉机装一车菜,有的用架子车拉一车菜,拖拉机一般都是底下(金陵河一带)菜业公司种的菜,架子车一般是河下菜农种的菜。中午12点左右,街道就马上热闹起来,一是到了中午吃放时间,人都会上街买菜,二是学生放学涌向街道,一时间车水马龙,自行车铃声,学生嬉闹声,商贩叫卖声混杂在一起,活生生一个乡村街道生活图景,那是我记得塬上最繁华的时候,不亚于城市人头攒动的商业步行街。
越乱的时候,就是我们这些小屁孩混水摸鱼的时候,我们一般三个一伙,一个观察,一个偷拿,一个接应,商贩给别人卖东西称重的时候,就是我们下手的时候,我们会设计一些假情景蒙蔽商贩,一起大声讨论:“我妈让买不要太红的西红柿,这家太红了”,“我妈说太红了炒菜不好吃”,都说的像真的一样,商贩稍不留心,一个西红柿就被装进书包,顺便说到另外一家看看,开始逃跑了。
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不是所有行动都能全身而退,有次共同协作偷黄瓜,被商贩看到了,我们撒腿就跑,刚好我是接应的,东西在我手里,商贩瞄准我直追不放,我跑了100多米,判断商贩应该不会追了,回头一看,我的妈呀,离我七八步,我实在不行了,回头咬牙硬撑着跑了十几米,就被商贩擒获了,先是屁股被猛踢上两脚,再是头上被扇了两巴掌,吓得我都尿裤了,挨打的滋味真是不爽,这就是一根黄瓜的代价。
挨打,是最直接的教育,也是最有效的教育,感觉到疼就会去敬畏,就像喝酒一样,醉上那么一两次,知道难受就会去敬畏它,学会敬畏就学会止步。
我们这些小毛贼除了在外面偷,同时也在家里偷,家贼难防啊。通常我们先会确定要干一件事情,缺钱就必须去偷,才能实现我们梦想。农民普遍缺钱,谁还管你的小梦想,要是要不来的。
小学二年级时,我们一行三人为了实现去人民公园逛一圈,其中一个发小就从家里偷了50元大洋,那一天过的真是酸爽,在人民公园喝了哇哈哈,坐了游艇,看了动物,返回时还向住在宝鸡宾馆的老外招了手。公园小卖部的阿姨说,这些娃穿的不咋地,吃得还挺好的,这句话我永远都记在脑海里,知道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农村娃 ,直到现在也看不起。
人过四十,突然悟道,人这一生已经不易,在意太多只会更累,自己觉得好就是真的好,放下或许就会拥有更多。每当三口之家在一起,懒洋洋地渡过一个周末,用心去体会每一口饭菜,镜头拉慢去欣赏自己的妻儿,突然感觉幸福已经满满。
小时候觉得偷了东西是占了便宜,长大才发现是时光偷了我们,让一切过得太快,太仓促,让所有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