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22年的修车匠,今年春节前,已年近六旬的谢满春要离开顺德,回湖南老家颐享天年。
在顺德大良的高坎巷口,谢满春的修车铺存在了近十年。人来人往,途径此处的街坊都能发现这位于一隅的修车档口,而它也成为了小巷风景的一部分。
二十年如一日,谢满春修了无数辆单车,而小小的档口,却成为周边街坊口中的“口碑小店”。
“年纪大了,加上现在大家都骑共享单车,修车生意少了。”一身技艺难敌时代“洪流”,谢满春决定“收手”,作别这座城市,回家开启新的人生。
谢满春和修车铺最后的合影
来顺德做“修车匠”
“当时大家都往南方跑,我也跟着湖南老乡,来到了顺德。”1998年,在南下打工的热潮下,谢满春也来到了顺德“搵食”。
在谢满春的记忆中,年轻时的自己,就尝尽了穷日子的苦。“家里就一点地,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钱,家里吃不饱。”又是一年春节时,谢满春也不禁回忆过去,彼时过年,家里人都“守着”一头猪,宰了后卖一点挣钱,分一点给亲戚,剩下一点留给自己家吃。“肉的味道一年就尝一次。”谢满春说。
上世纪90年代,路上“跑”的私家车还未如今天这般多,生活过得去的家庭里,总会有一辆或两辆“铁驴”(单车)作为代步工具。修车匠,自然成为了一份有需求的“技术工”。
谢满春在巷口的修车铺
“当时,有不少湖南老乡在顺德修单车,为了赚钱,我也就跟着他们学修车。”谢满春说,有老乡在顺德做五金生意,但自己没这个本钱,也就无法“跟投”。“不如修单车更实在。”而关于修车这门技艺,谢满春说是“老乡带入门,得靠自己悟。”上手后,谢满春便在大良河岸边摆了一个修车摊。
“那个时候,这里还没那么多人,旁边都是农田、水田。以前路上,大家都是踩着单车出行,就像现在很多人骑电动单车一样。”谢满春和记者回忆着那时候的城市“风景线”。
面临“无车可修”的无奈
凭借着精湛技艺和老乡、街坊们的口口相传,谢满春的修车生意有了起色。“大家就是一传二、二传三,慢慢地都来找我修单车。”
2012年,谢满春将自己的修车摊搬到了高坎巷康乐村的巷口,租下了4平方米的档口,这里也成了谢满春“大展身手”的地儿。
过去靠着修车,谢满春过上了算是自足的生活。“以前修一天车,连本带利可以收入几百元,一个月下来可以挣下个几千块。”谢满春说,除掉日常开销,自己每个月都能存下一笔钱。
“我的收费不贵,在不换材料的情况下,我就收街坊几块钱。”谢满春说,自己能得到一众街坊的信任,靠的就是“实在”二字。
修车铺里曾经珍贵的补鞋机
为了多赚一点,谢满春的妻子也从湖南来到顺德。一时间,修车铺成为“夫妻档”,谢满春修自行车、修鞋、修伞,而妻子则顺便帮街坊缝补衣服,补贴家用。
“后来买车的人多了,路上又有了共享自行车,大家都是扫个码,骑到哪,停到哪,很方便,不需要自己买自行车了。”在往后的日子中,谢满春逐步感受到了自己要被时代给“淘汰”。
“你看,共享自行车那个轮轴,我拆不了,不好修。”谢满春说,自己掌握的修车技术,已经无法“匹配”现在的新产品,“还有街坊送来电动车让我维修,我不太懂,除非是轮胎、零件有问题,我可以换一换。”
终究是离别的时候
一身技艺难敌时代“洪流”。“这一两年,一天也就修几辆单车,赚不了多少钱。”感受到了“无车可修”的谢满春,也一直思考着,要不要就此告别这门行当。
不舍和顺德的告别
今年初,谢满春决定“不做了”。
“一方面确实也没车修了,另一方面我的身体也不如以前,我要带着一个老花镜,才能看清楚这些零件。”谢满春说,家人都在湖南老家,孙子也由老婆照顾,“离家那么多年,一直没怎么陪家人,是不是要回去享受一下清福?”谢满春开心地说。
离开顺德前,谢满春开始清理他待了近十年的修车铺。
“一些不要的东西,当做‘烂嘢’(废品)卖掉,没什么可惜的,也带不走。”在修车铺,谢满春指着他曾经如数家珍的补鞋机和记者介绍,“那个时候,这个机器都要好几百块,很贵。”
“啊,你不做了?”看到了谢满春在收拾档口,无论是否帮衬过生意,路过的街坊纷纷上前询问,语气中多有惊讶和不舍。“还回来吗?”
“驻扎”此处多年,谢满春与街坊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平时都会打招呼,抬头不见低头见。”谢满春说,街坊们有时候有多的菜,也会分自己一点。
有媒体人特意为谢满春拍下一张照片
在顺德生活了二十年,谢满春还能用简单的粤语和街坊交流。“来到广东干了这么多年,我听得懂,听多了我自己也会说一点。”谢满春说。
在高坎巷康乐村一带,租住了不少低收入群体,有的靠收拉纸箱瓶子挣一点生活费,生活不易。“他们会把三轮车拉来给我修,我都不会收他们很多钱,他们都是街坊。”谢满春说。
知道谢满春要离开顺德,一些街坊特意来告别。“我会记得这里的一切。”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舍,谢满春还是和街坊回话说:“不回了,不回了。”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黄子宁
广州日报全媒体图片记者:黄子宁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