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师利国
昨天开车去郊外转转，有的叫踏青，有的说是春游。中午，我们顺着公路沿线，边欣赏风景边找合适的饭店，最后走进了一个叫“土厨柴禾灶”的饭店，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首先到厨房看看，一是看看是否卫生，二是看看是否真是柴禾灶。各种柴禾整齐的摆放在房前屋后周围。多少年没吃过柴禾灶做的饭。菜点好后，主人开始忙碌，我走到厨房给主人说，我给你打下手负责烧火，他说你会吗？我说不是会吗？而是多年的老手。我给他讲了炖肉需要什么柴火，炒肉需要用什么柴火，炒青菜需要什么柴火，煮米饭需要什么柴火。他认为我说的有道理，饭好后大家边吃边夸土厨土灶做出来的饭就是好吃，不知是见物生情，还是上了年纪人的感情脆弱，勾起了我的往事回忆，想起了妈妈做饭的味道，想起了妈妈炒菜时，凡是有好吃的菜，总是叫我在灶台边上先品尝的情景。
我的老家在六七十年代特别贫穷，灶台都是用黄泥巴垒起来的，有条件的灶台上糊点水泥，没有排烟口，做起饭来满屋都是烟雾，时间长了厨房上下就像涂抹了一层黑油漆。妈妈做饭时，我没事的时候就帮忙烧火。那个年代物质十分贫乏，食材稀缺，没什么好吃的，多数都是粗茶淡饭。即使是有点好吃的，也是留着招待客人。如果家里长时间没客人来，我心里还盼望有客人来，也顺便吃点好的。凡是家里有客人，妈妈喜欢叫我烧火，每炒一盘好菜，妈妈就用铲子角给我铲一块，叫我尝一尝咸淡。记得有一次炒木耳炒子鸡，炒好未装盘时妈妈把我从门外叫到厨房，拿出来最大一块叫我尝尝，当时觉得妈妈真是叫我尝味道，长大后才体会到，妈妈这那里是叫我尝尝味道，分明是叫我多吃一点好的，最大的一块也是妈妈精心准备的。因为好吃的东西太少，上桌后，一般情况下，小孩子是不能上桌的。其实每次来客人有好吃的，即使我不在家，除招待好客人外，肯定会给我留一部分。
记得我入伍通知送到家时，妈妈流泪了，从一开始报名当兵，就一直瞒着妈妈，老人家不愿意我去当兵。有一天三婶和幺妈给我说，知道你要当兵，你妈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她舍不得你离开她。可你妈说孩子长大了，留在家里不行，也是该放飞的时候了。有一次你妈炒菜叫你尝尝咸淡，你说吃饭时一起吃，说明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妈当时有些失落。我知道后心里有些难受，似乎此举动伤害了妈妈。第二天妈妈做饭时，我在厨房仔细看着妈妈，因为长年患病，妈妈明显衰老了不少，满头的青丝开始泛白，原本挺直的腰板变成佝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我急忙给妈妈说，我尝尝菜的咸淡，妈妈很熟练的夹了一块肉放到我嘴里，脸上有了微笑，我连夸好吃。可心里想，从明天开始不知道几年后，才品尝到妈妈炒菜的味道。也许妈妈知道我的想法，问我明天早上吃什么？我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妈妈做的我都喜欢吃。妈妈边炒菜边叮嘱我，在外面好好干，部队不象家里一样，当兵是人生的转折点，更是人生重要起点。我和妈妈抱头大哭，父亲和哥哥不知道厨房发生了什么事情？四个人都在厨房站立不动，似乎时间已经停留，谁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合适。哥哥说我来炒菜，你们去陪客人。妈妈擦干眼泪走出厨房，这晚上妈妈没有吃饭，也不说什么话。
参军四年第一次探亲回家，妈妈见了我又哭了，因为在场的人太多，我没有流眼泪，妈妈到厨房准备饭菜，我要招待客人，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中途我去厨房看看妈妈，妈妈显得格外高兴，把好吃好喝的都搬了出来，我给妈妈说有一个月假期陪您，妈妈说才一个月？言外之意时间太短了。妈妈炒菜时我主动叫妈妈喂我一口尝尝咸淡，吃完了妈妈又夹一块喂到我嘴里，你知道吗？这味道已经四年没有品尝到，四年不知做了多少情景梦，梦到在灶台边上看妈妈炒菜，品尝味道。我结婚后每次带妻子回老家，妈妈炒菜时我都要到厨房看看，叫妈妈喂点菜品味一下，有一次被妻子看到了，你羞不羞啊！还叫妈妈喂你，妈妈说习惯了。后来妻子私下给我说，有妈真幸福。
后来妈妈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九三年探亲回来，妈妈已经卧床不起，再也不能为我做饭了，我多想叫妈妈早点好起来，多享受几次在灶台边上喂我尝菜的味道。这个想法不知怎么传到妈妈耳朵里，一天中午我在床上喂她饭，妈妈说明天你扶我起来给你炒菜，说的我心如刀绞，我没有当妈妈的面哭，我说一定会好的，妈妈只是摆手，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妈妈的味道从此消失。现在物质条件丰富，想吃什么都可以满足，也很少有人像我们过去那个年代一样，站在灶台边上品尝菜的咸淡。
2021.3.6十堰
配图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师利国，1957年出生，1976年入伍，1993年转业回湖北十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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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