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豌豆阿利
很多留美学生说,想吃中餐的时候,比起唐人街他们还是更愿意去远一点的法拉盛——一个新的华人聚居地。唐人街仿佛正渐渐失去活力,再也找不回昔日欣欣向荣的面貌,更跟不上祖国现代化的步伐,老旧的街道和建筑砖缝里都渗着落后于时代的气息。新移民带着融入当地社会的愿望对唐人街本能的疏远;大量涌入唐人街的房地产投资导致房租房价上涨,付不起房租的穷人纷纷逃离,这些通通加速了唐人街的衰落,它活在现代文明与历史的夹缝中,日益虚弱。
最近,一部春节档电影在口碑与票房的撕裂中热度持续走高,无需多言,就是赚满了观众期待的《唐人街探案3》。但今天阿利想抛开电影本身,聊一聊为电影中的故事提供风格化场景的唐人街。作为一个受到世界各地尤其是好莱坞导演青睐的实景影棚,唐人街对中国人来说无疑承载了更多的历史和文化意味。
2015年《唐人街探案》横空出世,成功打开了“唐探宇宙”,也让唐人街真正进入到国人的视线,经历了电影业的寒冬后,延期一年上映的《唐人街探案3》又为世界各地的唐人街吸引了大量关注。
在“唐探”系列出现之前甚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国内观众对唐人街的印象大多跳不出西方视角的电影中光怪陆离的形象,尽管时过境迁,西方主流话语围绕唐人街展开的叙事想象也始终绕不开业已形成的刻板印象,偏见便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中逐渐滋长。
《迷影文化手册》系列片的导演王博在谈到对世界的看法时曾说:“比起平衡,我们对于世界的偏见更重要的是了解到我们偏见的来源,意识到偏见的形成也许并非个人选择。”言外之意,诱使偏见产生的因素众多,电影的视觉输出是其中极为强势的一种。
在一切有关唐人街的视觉符号中,色彩给人的印象最为深刻直接。西方主体视角下的影片里,唐人街常常笼罩在一层暧昧的红色滤镜下,大面积与中国文化相关联的红黄色块交错舞动,和夜晚街道的暗调影像、高饱和度高对比度的室内场景一起,共同书写了这个“不法之地”的混乱、罪恶、扭曲与疯狂,暗合了西方世界关于异域东方的文化臆想。这是我们所能看到的最为生动的表象,直接塑造了我们眼中唐人街的样子。
但你若是能亲眼看一看,或者住上一段时间亲身感受一下,唐人街又会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形象。
移民常常对唐人街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这种情感非常矛盾,并非简简单单“华人聚居地”几个字可以蔽之。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现象:很多中国留学生留美之初期望在唐人街找到属于远在大洋彼岸的祖国大陆的味觉记忆,在异国他乡寻觅“家”的错觉聊以慰藉思乡之情,而当他们成功融入当地的圈子,很少有人愿意再回头走向略显颓败的中国城。
以唐人街在美国的处境来说,这里实在算不上一个绝佳的庇护所。从根儿上看,它也不过是初代移民在反华情绪下求得生存的权宜之计,是文化隔阂与敌视的产物,但发展至今却恰恰成为了华人移民勤劳、坚韧、隐忍、生生不息的证据。
唐人街、中国城、华埠……不同的名字,一直是西方电影中对于异域和东方想象的集合体。霓虹、鬼魅、神秘、超自然、无序、玄幻……唐人街是西方对于位于内部的他者的想象,是西方对于西方式现代化自省的保留地,也是西方现代文明乌托邦梦想破灭后文明重生的终极寄托。
唐人街的荧幕形象和日常生活始终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割裂。唐人街是一个位于西方内部的东方。对于植根新大陆的华人移民,唐人街又是通往西方的站台和庇护所。
当你面对这个带着神秘东方气息的名词,面对华人对唐人街复杂难解的情感,可能会有诸多问题萦绕心头。比如世界上缘何会出现这样多的唐人街?光怪陆离的魅影背后,到底哪一面才是唐人街的真实景象?唐人街在海外华人和当地社会之间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它又是否真的正在消亡?……
电影或可解答我们的疑问,影像或许难以概括唐人街的全貌,可一旦串连在一起,却可以窥见某种真实。从1982年的《银翼杀手》,到王颖的《寻人》,到《攻壳特工队》,再到《唐人街探案》,在电影世界中,唐人街到底经历了如何的空间变迁?由凤鸣文化出品的《迷影文化手册》系列节目第一集《唐人街魅影》,就试图穿透电影胶片记录的影像,从文化与历史的角度探寻属于唐人街的答案。
片中,王博导演仿若一个抽身于历史之外的冷峻观察者,视角冷静而克制,叙述平淡却深刻,短短几十分钟,带领观众洞悉唐人街的前世今生,还原一个真实的唐人街。
有人说唐人街的生命力终会随着华人移民融入当地社会流失殆尽,也有人说唐人街不会消失,只会换一种形式继续存在。至于哪种说法更有道理,阿利在这里不做评判,相信在跟随王博导演领略过光影唐人街的百年变迁后,每个人都会得出属于自己的答案,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人们常说电影艺术是反映现实的艺术,现实又与“人”密不可分,穿梭在光影中间,不仅能看见几个世纪前华人移民艰难开拓的身影,更能看见世界,看见丰富的人性,看见过去、现在甚至一窥不远的未来。
电影工业的发达使得动态影像成为记录和展现人类历史的一种重要艺术手段。影视资料的丰富使我们得以通过对其中某个典型元素的审视窥见偌大世界的某一个侧影,为我们理解世界提供全新的视角。
你有没有试着从这样的角度看问题:
恐怖电影的诞生与流行有什么社会心理学原因?
西部片对于西部的想象是如何创造了美国人?
华人或者亚裔在美国好莱坞的银幕形象中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这些变化和中国以及亚洲近一个世纪的经济社会发展有何关系?
僵尸电影的类型元素、逻辑、叙事以及其社会文化想象是如何变迁的?
黑帮电影如何折射出传统武侠江湖想象中的忠、义及家国情结?
宫崎骏动画作品中蕴藏了哪些人与自然之谜?
平成时代主流动漫影视作品在宅男文化产生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类型混合的灾难动作片如何反思社会问题,又为审视新“韩流”提供了怎样的视点?
从电影中的火车,可以勾绘怎样的一出现代史?
也许对这些问题你全都没有答案,但无妨,人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以为自己知晓一切,人生的厚度是在不断发现问题思考问题的过程中积淀的,最终会在获知真相的那一刻摇身变成阅历,预备着在今后的某一刻闪光,追问永远没有终点。
《迷影文化手册》就是这种追问的产物,这个系列沉淀了导演对这些问题的大量思索。深刻的思考藉由凝练的文字和视觉语言表达出来,用词精准锐利但不带一丝学究气,就像是午后在唐人街南华茶室偶遇的一个聪慧年轻人,想坐下来跟你聊聊他旅途归来的见闻,不带什么功利色彩,也不用急着赶赴下一个地点。
所以,来坐坐吗?
2021年3月11日《迷影文化手册第一季》爱奇艺全球首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