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垛山印象记
卡垛山,名字挺洋气的,感觉像是一座外国山的名字。
去卡垛山,名为看连翘花海,但显然我们是来早了,卡垛山虽然漫山遍野长满了密密匝匝的连翘,但只在向阳的地方开得一簇一簇的,浪花倒是像的,只是还未形成宏伟浩大铺天盖地摄人心魄的金色的海洋。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诗家云,“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花看半开,酒至微醺,乃最动人之处也。
再说了,谁又是真正来看连翘花海的呢?在万木萧瑟百花沉寂的冬天,爬山不也兴味十足吗?但春日爬山跟冬日爬山真有不一样的乐趣。
最吸引我们的还是道旁那些无名的小花。每发现一种,我和英杰老师都十分激动,先是观赏,继而拍照,相逢便是缘,不知其名多遗憾啊,英杰老师便从手机上打开“识花君”查找。我们邂逅的第一种小花叫紫花耧斗菜,花茎高挺,紫色小花如倒挂金钟,叶片也挺美。名字太繁琐了,不如叫紫卿。正惊喜着呢,另一种楚楚动人的蓝色小花又撞入眼帘,却是元胡,李时珍《本草纲目》云,元胡有“活血,理气,止痛,通小便”之功效,“专治一身上下诸痛”。元胡这名有点北地的蛮匪之气,不如叫蓝灵儿。
因流连于“路边的野花”,我和英杰老师远远地落在了队伍的后面,山上旅友们高喊“后边的跟上”,有一个擅长口技的居然吹起了嘹亮婉转的口哨,但此时英杰老师又有新的发现,招呼我过去观赏。这是兰花吗?花形和叶片都极像,只是低矮了些,但跟兰花一样地清雅脱俗。查“识花君”,名曰“老鸦瓣”,我和英杰老师都替这清雅脱俗的小花感到不忿,这名字也太老气横秋和庸俗土气了。不如就叫微兰吧。
在山顶上,英杰老师发现了一朵开得妖娆冶艳的老公花。有一首写老公花的元曲:“满面白毛酷老,一身紫色轻佻,名为老公花最巧。正芳菲,也妖娆,风骚。”老公花学名白头翁,一样的老气横秋,我看叫紫儿甚好。
下山时,英杰老师在一处石缝里发现了一朵黄堇,细长的黄色花瓣中间点缀着一块绿色水滴状的绿玉,甚像孔雀翎。
还有还魂草啊,石壁上但凡有一点泥土处,便是它们绽放生命的乐土。渴死了,枯死了,一旦得一丝雨露的滋润,便还魂而生,创造生命的奇迹。
让人新奇的何止是野花野草,老崔发现了一棵沙参,惹得我们讨论了半天关于人参的话题。一位旅友发现了一段枯朽的橡木,上面长满了黑黑的小小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云芝——状若云朵,关于灵芝,又谈了一阵子。我发现了一大片绿油油嫩生生的野蒜,昨日刚下了一场雨,极易拔之,下山的路上,一路皆是,旅友们边走边采,谈论着回家如何烹饪。
一位大叔,花花草草采了一大包,背在背上,后面的旅友说,你真像李时珍。各色花草,皆可入药,这是古人智慧的结晶。
其实,无论像浪花一样随处涌起的金黄的连翘,还是花色各异的杂花野草,都不过是山的装饰而已,山才是主角。
上山真难。虽曰有路,但状若羊肠,又给连翘的枝条给遮没了,人行其中,不得不猫下腰,匍匐而上,真是人在连翘下,不得不低头。
山并不高,海拔只有六百七十多米,但山势陡峭,嶙峋突兀,怪石崚嶒,仰望之,不禁喟叹,“畏途巉岩不可攀“”“以手抚膺坐长叹”。
下山更难。领队太阳探寻了一番,四周皆是绝壁,只好另寻他路。他路亦难走,有好几处,都是旅友们互相扶助,托着脚,拉着手,方可小心翼翼得以通过。路面又湿滑,不小心就跌跤,有几位女旅友,跟我一样,屁股上都是厚厚的湿泥。最恼人的是我们陷入了连翘藤条的迷阵,因是背阴,花皆未开,整个山谷皆是原始繁密的连翘森林,偶尔见几株大树,也是“百尺苍藤罗络之”,一年又一年,无数的藤条都结成了辫子和绳子。还有其它藤类植物,貌似爬山虎,无石不攀,绝壁上处处皆是它们如蛇如龙的身影,仿佛天然的裂纹。
一路上,旅友翱翔唱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本是感伤忧郁的歌,竟然让他唱得欢快嘹亮,也是一种境界。
令人回味的还有英杰老师特意为我带的一罐李子柒牌的人参乌骨鸡汤,里面有加热包,可瞬时加热,味道鲜美,实乃登山野餐之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