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书生杨澈,一日去雾灵山游玩,见山上一块石头上长着一株芭蕉树。这棵芭蕉树长得郁郁葱葱,非常有活力,他就想将其种到家中的小院子里,挖了半天才将这棵芭蕉树挖出来。
回家的路上,杨澈遇到了一位白发老人。老人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株芭蕉树?”
杨澈回答说:“就在雾灵山上的一块石头上。”
老人道:“这芭蕉长相清奇,我看快要成精了,你最好不要把它带回家。”
杨澈并不相信老人的话,回去后就将芭蕉栽种在院子里,每天浇完水,就在它旁边读书。
别人家的芭蕉,一般都是好几株拥簇在一起,因为它的根会生出新的芭蕉。几年过去了,杨澈的这株芭蕉依然是孤零零的一株。杨澈非常喜欢这株奇特的芭蕉,认为它品格出众,与众不同。
这天晚上,外边风雨大作,杨澈正在窗前读书,忽然听到院中有声音,他急忙走出去一看,竟然发现院子里倒着一个穿着青翠衣衫的姑娘。杨澈冒着风雨将她背到屋中。
杨澈从没有和女人相处过,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那姑娘受到热气所暖,醒了过来。姑娘见杨澈窘迫的样子,莞尔一笑,说道:“多谢杨澈公子出手相救!”
杨澈奇怪地问道:“我们从没见过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姑娘说道:“杨公子才气远扬,谁不知道呢?”
一个时辰之后,姑娘缓了过来,杨澈这才发现,这姑娘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气质非凡。
姑娘说道:“杨公子,不要再看我了,好好看你的书去!”
杨澈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红着脸走到窗边去读书。虽然他的眼睛盯在书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半夜时分,风雨骤停,姑娘站起来说道:“雨停了,我该走了!”
杨澈见夜已深,本想挽留她,姑娘已经迈出了屋门。杨澈后脚跟出去的时候,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一夜无眠,杨澈脑海中一直是那姑娘的音容,心中变得怅然若失。
一连好几天,杨澈都没有什么心思读书,每天只是对着书发呆,想到那姑娘的模样,就傻乎乎地笑,像是中了邪一样。
这天傍晚,杨澈来到院子里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芭蕉树旁边,望着芭蕉青翠的颜色,脑海里又不禁想起那个姑娘来,她穿着的衣服就像这芭蕉一样青翠的。
于是杨澈情不自禁地说道:“芭蕉呀芭蕉,你知道我的心事么?”
杨澈刚说完,却见那芭蕉的叶片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杨澈以为是风吹,可是又没有风,再去看时,芭蕉叶又不动了。杨澈不知是芭蕉叶子真动了还是自己眼花了,就像是在梦中了一样。
当晚的月光十分明亮,杨澈望着月亮,心中承受着相思之苦,正欲回屋之时,突然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翠衣姑娘站在芭蕉树的后面,正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
“我等你等得好苦啊!”杨澈跑上前,激动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啊?”
姑娘调皮地说道:“我又不是你家的人,怎么能天天来呢?”
杨澈一时语塞,却并不烦恼。他从屋中搬出竹椅,沏上茶水,两人坐在月光之下,品茗聊天,非常惬意。
自此以后,姑娘就常来和杨澈喝茶,看月亮,说闲话。姑娘始终是那个样子,不喜不悲,不冷不淡。倒是杨澈对这姑娘早已情有独钟,乃至于达到了痴狂的地步,对于这气质非凡的翠衣姑娘,他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二年夏天,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下雨了,空气异常干燥。
这天晚上,那位姑娘又来了,她这次来不同往常,看上去闷闷不乐,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痕。
杨澈心疼至极,问道:“出什么事了?”
姑娘思索良久,终于开口了:“您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身世,我也不便自己说起,只是今日劫难将至,我是来和公子告别的。”
杨澈惊讶之余,心中一痛,但仍装作镇定地问道:“我不问你身世,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如果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你不跟我说也没有关系,可是何必要对我说告别的话呢?”
姑娘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公子从雾灵山挖回来的那株芭蕉树,这么多年来,多亏你的清水浇灌。身为芭蕉精,我能预知一些事情,最近天气干燥,不久就会有火灾降临,这火灾原是为惩罚我而来,若我再贪恋不走,便要连累到你了!”
杨澈说道:“我不怕姑娘连累,如果能和姑娘死在一起,我今生无憾了!”
姑娘叹息一声说道:“公子别犯傻了,这是天劫,我怎能忍心连累到你?你若是对我还有一些怜惜,就把我送回雾灵山去吧。“
杨澈纵然千般不舍,却也不想违背姑娘的意愿,于是含泪将那株芭蕉树挖了出来,带到雾灵山种植了下来……
从那以后,杨澈便住到了雾灵山,他在山间盖了一座小草房,终日期待着和姑娘再见一面。只是,那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
杨澈却没有放弃他的等待,日久天长,他竟积思成疾,人也变得有些癫狂了。他不再读书考功名,住在山里,饿了吃野果,渴了喝泉水,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杨澈见到来雾灵山打柴的少年变成了老年,又换了另一个少年,这另一个少年也变成了老年,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雾灵山待了多少年了。
这天,杨澈在雾灵山中再次遇见了那个白发老人,老人见到杨澈的模样,便问杨澈道:“现在可曾后悔了?“
杨澈说道:”我从不后悔,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要不辞而别!“
老人笑着说:”芭蕉精已然修成正果,翩然升仙了。她遇见你之前,就已在雾灵山中修炼数千年,只差一段尘世间的历练,她与你有缘,便随你去了尘世间,尘世间历练后,便是她功能圆满之时,当时我见你携芭蕉精入尘世,就怕日久生情,最终白欢喜一场,所以才劝你。“
杨澈道:”那她对我所说天劫之事是骗我的吗?“
老人说:”她不这样骗你,你又如何肯放手呢?“
杨澈沉默良久,喃喃地说道:”我不后悔,能助她成仙,也是好事一桩。“
老者突然笑道:“公子有没有想到,在你帮芭蕉成仙的时候,其实她也帮着你入了仙道?”
杨澈从泉水的倒映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已经过了几百年,自己的黑发依然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