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最忆是杭州。”这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江南记忆;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这是宋代词人柳永的杭州印象;
直到今天,人们提起杭州,脑海中浮现的关键词都是“天堂”。
不过,被称作“人间天堂”的杭州,却不是从来宜居,而西湖最初也远不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模样。
江海故地
杭州的发展与西湖相伴相生。那时,还没有杭州城,西湖的所在地也只是一处浅浅的海湾,入口处南北耸峙着两座小山。
后来,钱塘江与海潮不断带来泥沙,在两座小山间沉积成沙洲,渐渐连为一体,隔出一片美丽的湖,从此把海湾与大海分隔了开来。
东汉时,有一个叫华信的人筑了一条土堤,西湖就变成了一个内陆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淡水进,咸水出,慢慢循环,西湖的水也就慢慢变淡了。
杭州城的出现,还要更晚,隋朝开皇年间,将军杨素在钱塘江之畔的凤凰山下,依山筑起一座城。因其州治设在余杭,故取名“杭州”。
从此,这片退海之地,逐渐成为“水居江河之会、陆介两浙之间”的要冲。
李泌引水
那时,虽然已经开通了连接南北的大运河,但杭州仍不是一座宜居之城。
由于是江海故地,城中地下水咸苦不可饮,老百姓想要喝水,只能提着桶去西湖挑水。
直到唐朝时,一个叫李泌的官员的到来,才改变了这种状况。
他带领百姓开凿六井,把西湖水引入城中,供百姓汲取饮用,供养了杭州千家万户的生活。
有了方便取用的淡水,人们纷纷来到此地生活,杭州因井而兴,渐渐有了人气。
绿杨阴里白沙堤
在李泌引水入城四十年之后,诗人白居易沿着大运河一路来到了杭州。他的到来,开启了制度化治理西湖的序幕。
唐穆宗长庆二年,白居易外放杭州刺史。
上任伊始,白居易便走访百姓,询问当地孰害为大?百姓的回答让他目瞪口呆,最大的一害,居然是他们赖以为生的西湖。
那时的西湖很大却很浅,遇到大旱之年,湖水就会干涸,庄稼便会旱死;逢大雨之年,湖水暴涨,良田则被淹没。
体察民情后,雄心勃勃的白居易决心治水。
让他没想到的是,治水方案一提出,就遭到当地官员强烈反对。
反对的人说,如果把湖水放了,于钱唐做县官的人是不利的,鱼龙也没有地方待了,西湖旁边种的茭白和菱角要怎么办?
白居易一句话挡了回去:“鱼龙与生民之命孰急?茭菱与稻粮之利孰多?”老百姓的命重要还是鱼龙重要,稻米收获重要还是菱角重要?
白居易力排众议,开启了修筑湖堤的工程。
他将西湖一分为二,堤内上湖,堤外下湖。上湖建水闸,需要时放水,“渐次以达下湖”。
这样既可防洪,又可蓄水灌溉农田,同时还开拓了水上运输之便。
白居易为官三年,治理西湖水患,重新疏浚六井,让百姓安居乐业。
西湖水患解决以后,作为大运河江南起点的杭州很快发展起来。凭借水运便利,往来舟楫载来大量财富,杭州成为江南第一都会。
后世百姓感念白居易,便把白居易笔下那条“白沙堤”称作是“白公堤”。
淡妆浓抹总相宜
白居易治理西湖240多年后,苏东坡也来了杭州,而且是两次。
宋神宗熙宁四年,苏东坡来此担任通判,留下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千古名句。
18年后,他再赴杭州任知州。当他来到日思夜想的西湖时,却看到了一片荒芜。
由于疏于治理,西湖一带荒草丛生,处处沼泽,那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不见了。
痛心疾首的苏东坡,向朝廷上了一道《乞开杭州西湖状》的奏章,申请疏浚西湖。
朝廷虽然批准了他的请求,却只给了区区100张度牒以充经费。也就是说,没拨钱,想要治理西湖,自己筹钱去。
苏东坡凭借这些僧人身份凭证的度牒,卖了一万七千贯钱,就开始了治理西湖的大工程。
他用西湖中清出的淤泥筑起长堤,贯通西湖南北两岸,长堤上栽种杨柳桃李,建筑小桥亭阁,这就是后来著名的“苏堤春晓”和“苏堤六桥”。
为了让西湖今后不再杂草丛生,苏东坡又把岸边湖面租给百姓种菱角,并让他们定期除草清淤,官府再把所得地租用于湖堤保养。
在西湖最深处,他派人建起三座石塔,严禁在中间水域种植,以保护西湖水源,后来演变为著名的西湖美景“三潭印月”。
在苏轼的手中,西湖发生了质的转变,从一个单纯的水利工程,变成了一处文化景观。
在一代代良臣贤牧的治理下,杭州化作最具江南神韵之地,逐渐成为“天堂”的化身,繁华千年。
而让杭州真正成为宜居之城的重要转变,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
1949年以后,杭州先后共进行过三次大规模西湖疏浚治理。
第一次是在建国之初,那时的西湖,因为百年中国的积贫积弱,再次荒芜。自清嘉庆以后一百多年的淤塞,致使湖泥淤积,湖床升高,水深仅有0.55米。
为了让西湖重新焕发光彩,上万人参与到了西湖清淤工程中,他们花费了八年的时间,从湖中清走了720万立方米淤泥,使西湖平均水深从0.55米增加到了1.8米,蓄水量增加了1000多万立方米。
后来又进行了两次清淤泥治理,让西湖沿岸实现了全线贯通,湖水平均深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2.27米。
2011年6月24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5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决定,正式将杭州西湖文化景观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评语中说,“杭州西湖是文化景观的一个杰出典范,它极为清晰地展现了中国景观的美学思想,在景观营造的文化传统中,西湖是对天人合一理想境界的最佳阐释”。
杭州,这座江南名城,并非从来宜居,它来自于一代代杭州人对家园的守护,来自于“天人合一”的古老智慧。美好家园,湖山相伴,走进“天堂”杭州,看一座宜居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