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要维修，华尔街永远不能停止维修，华尔街需要的远不只是维修！
华尔街在维修 |张启元
在美国次贷危机最终酿成金融海啸、肆虐全球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美国，特意造访华尔街，到这个世界金融风暴中心，看看这个“始作俑者”此时的尊容。
我多次到过华尔街，脑海里残留着华尔街的印象：摩天高楼一幢连着一幢，白云在楼顶上缠绕；高楼外墙、门窗，一律笔直的线条，棱角分明，一条条直线拔地而起、直刺云天，牛劲十足；建筑线条间的一丝缝隙，是留给行人的街道，名副其实的“人造峡谷”。华尔街不长，不过五百多米长，十一米宽，但无论建筑还是街道，无论是一百年前、两百年前留下的，外墙大多用花岗岩砌成，一副庄严、肃穆、冰冷的派头。挂在这些高楼上的门牌号码共120个，标识的几乎都是世界顶尖的金融机构。进出这些金融机构大门的男男女女，油头粉面，西装革履，掖着皮包，神情严肃，似乎个个手里都捏着世界命运的咽喉一样。我的印象：华尔街过于自信、张狂、外露。
处于金融风暴中心的华尔街，现在是一副什么“德性”？
眼前华尔街的背景和氛围，或许是老天的有意安排：天空阴云重重，从街道、建筑物空隙四面八方卷过来的寒风，使人从胸口到背脊都感到透凉。寒风裹挟着嘈杂的马达声、风钻声、石头与工具的撞击声，一齐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措手不及，浓重的尘土味叫你鼻子也不能闲着。
华尔街怎么啦？
哦，华尔街正在维修！
本来就不宽阔的街道，被建筑围栏分割出三分之二，行人只得在一米多宽的巷道内侧身穿梭，或许是街道窄了，才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街中心有一块块用栅栏围着的地方，风钻声由此地下发出，这是给街道“开肠破肚”，里面的电缆尽显老态；已撤换下来的管道满身厚厚的铁锈，横七竖八躺在街上，极像沙漠中掘出的千年干尸；地面坑坑洼洼，像布满裂纹的豆渣饼。或许是维修，或许是金融海啸，华尔街的银行或关门大吉，或门可罗雀，只有纽约证交所门楣的大幅美国国旗还在疲倦地飘着。
华尔街该维修了。
华尔街要维修的不仅仅是高楼、街道、地下管道、电线电缆等硬件，还有支撑华尔街的软件；华 尔 街要找回的不仅仅是华丽张扬的面子，更重要的是落魄的灵魂。
一百多年来，华尔街以世界金融中心自傲于世，它聚集了相当于美国GDP3.5倍的世界财富。在这里制造的经济血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美国经济的各个细胞，浸润世界上每一架制造机器。在全球化的今天，只要华尔街一感冒，喷嚏声就会立刻在全球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华尔街的金融大亨们以此为荣、以此为傲，更因此而陶醉、因此而痴迷。在他们看来，华尔街的金融制度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这套制度完美得天衣无缝；华尔街的企业是世界上最讲诚信的企业，它们的诚信无可指摘；华尔街的经营者，是全世界的“人精”，他们的聪明无与伦比；他们相信美国的月亮是最圆的。在完美无缺的制度下，一群世界顶尖的精英，经营着一批世界顶尖的企业，还有什么人间奇迹不能创造出来？还有什么华尔街过不去的坎？于是，他们不遗余力地向世界输出自己的价值观，输出他们的“精神财富”，而类似于1929年发生“大萧条”的惨状，似乎早就被华尔街的精英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历史总爱跟忘记历史的人开玩笑。从去年以来，由华尔街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海啸，给了华尔街的精英们一记闷棍。从9月7日到16日，不到十天的时间内，房地美、房利美、美林银行、雷曼兄弟、AIG等金融巨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忽喇喇地倒下，摩天大厦人去楼空，惊醒了美国人的“美国梦”。
是什么如此不留情面地击碎了美国梦呢？
不正是美国人引以自豪的金融制度吗？不正是美国企业家天天挂在嘴边的诚信吗？——这样看来，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表面看再完备的制度和听起来再悦耳的诺言，都很难经得起真正的考验！
正是利润的魔力，使银行家跨过了职业的底线，把钱贷给没有还款能力的人们。华尔街的精英们过于相信自己的创造智慧，他们把这些“次级债”进行包装，变成像魔方一样花花绿绿的金融衍生品，并让它们像接力赛一样在购买者手中传递，其价值也一次次地被放大，形成巨大的泡沫直至最终破裂，由此引发的全球性金融灾难开始了。这个时候，“诚信的”银行家们已经顺利地把自己的风险转嫁到了最后的债权人手里。
反思这场金融危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答案见仁见智，自不待言。但人们还是会去拷问华尔街的金融制度和运作机制，乃至于华尔街金融精英们的“诚信”。
华尔街的街面当然需要维修，然而更需要维修的是华尔街的制度，是金融精英们的道德和灵魂。任何制度都是有缺陷的，任何人都是有缺点的，当有缺陷的制度和有缺点的人纠合一起，沆瀣一气，不酿成人祸才见鬼哩！诚然，美国的金融制度，经过百年来的摸索和完善，在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中起到过积极的作用，但正如不能迷信任何人一样，对任何制度也同样不能迷信，美国的月亮并不特别圆。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企业，在企业忙碌的员工，从躯壳到灵魂都浸透着利润的血液，而最神圣的诚信却常常被精英们踏在脚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华尔街一端是“三一教堂”，另一端连着大海。据说当年的银行家和基金经理们，常常利用股市休息的时间来教堂祈祷，请求上帝帮助他们圆黄金梦。也有人解释称，华尔街的构造述说着一个哲理：天堂的隔壁是地狱。1987年，好莱坞发行过一部叫《华尔街》的电影，描写华尔街一个贪婪成性、不择手段操纵股市行情的大亨终归惨败的故事，影片中有一句台词叫“贪婪是个好东西”。多少年来，华尔街正是在这个理念的指导下，每天制造着疯狂、神话和陷阱，金融高手们在这里布阵斗法，梦想家们在这里“一枕黄粱”，顷刻间或成亿万富翁，或倾家荡产，从天堂到地狱的命运轮回，常常就是半步之遥。
是的，华尔街急需维修。这种维修，或许是一种调整，是一种韬光养晦，是在伺机积蓄力量，等待下一轮的经济成长周期。
华尔街要维修，华尔街永远不能停止维修，华尔街需要的远不只是维修！
（2009年）
作者简介：张启元
张启元，男，江西星子县（庐山市）人，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著有长篇小说《生死搏弈》《掷地无声》《香消玉殒稀土梦》；散文随笔集《跋涉的感觉》《华尔街在维修》；主编出版散文集《文化名人庐山畅想》、报告文学集《崛起的脊梁》。现任江西省文化促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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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美文大观园
编辑：吴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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