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某个春节,天似小春,北京街头人头攒动,唯苦无一丝年味腊景。人群中一位清瘦老人逢过年节殊甚乏味,每天只游“东四”一地看破皮衣为乐。当时,“东四”的旧衣柜台“门庭”若市,无论什么都有抢的。工作服、手套、胶鞋,成堆地销,热闹非常。至于裘类货源甚稀,略有像样的总被一抢而走,真是畅销。一次他路过寄卖店,信步入内一瞧。正值“进货”上柜,已熟之售货员提一旧皮衣见示。价格不贵,他疑其是狸猫皮,旁边一顾客大言曰“狐腿”,他方细看,果然是狐皮,而且有头罩及皮袖子。尺寸又大,正合他多年之心意。价贱,只不过有绽线及磨掉毛处,但这无伤“大局”。他便宜买下,高兴极了。售货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老人即是大名鼎鼎的古典文学专家、红学家,我的叔祖父周汝昌先生。
周汝昌对于旧“皮猴儿”有特殊的偏爱,盖因北方冬天极寒极冷,定制皮衣觅工既难且贵,做出来还不一定是个“东西”。而买旧的时有佳品,付钱即可披上身顶用,别有一番享用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