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江畔的小川乡临家坞田畈,有一座宏伟高大的古建筑——《脩爵堂》李氏宗祠。内分前、中、后三进二明堂,是颇具明代风格的宏伟建筑,解放后一直作学校使用。上世纪末,后进被拆除,改建成教室,现在只剩下两进。《脩爵堂》系明朝末年桥亭山李氏三世祖李良恒(1671—1750)率领子孙所建。
《脩爵堂》内原先悬挂了不少匾额和楹联,现予辑录其中部分并浅析之。拙作意在抛砖引玉,敬请诸位方家教正。
李氏宗祠《脩爵堂》正门上方原有一块竖匾:《钦赐副榜》,那可是《脩爵堂》李氏后人的荣耀。据民国25年《歙县志》记载,李茂相榜名元奂,道光乙酉科“钦赐副榜”。茂相公(1742—1829)年青时就读于府学,经岁﹑科两试成绩皆优,而中举之后,每次参加会试,总是名落孙山。茂相公八十三岁那年,再次参加会试,答卷完毕之后,他还在试卷之尾写道:“五十年前三十三,白衣尚未染成丹,闱场久困孙山外,不入黉门誓不甘”。全部试卷经考官批阅完毕,考官复检时发现茂相公的试卷被遗漏未阅,而且卷尾有上述诗文。考官遂把茂相公的试卷再仔细看了一遍,说“李元奂这篇文章字字珠玉,妙不可言,为什么偏偏被遗漏了?”无奈此时名额已经取齐,考官便把茂相公的这份试卷及其有关情况禀报皇上裁决。皇上得知之后,命李元奂赶赴京城殿试。结果李元奂在皇上面前回答问题对答如流,于是被皇上封赏“钦赐副榜”。“钦赐”,是指封建时代皇帝亲自的恩赐。“副榜”,是科举时代一种不同于正式录取的榜示,即于录取的正榜之外,再选若干人列为副榜。
李氏宗祠《脩爵堂》门口原有一副楹联“道德五千言门第,皇王三百载人家”。这幅楹联写得非常自豪。这上联说的是老子李耳写了五千字的《道德经》。老子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是李家的骄傲。这里表明桥亭山李氏是春秋时大哲学家老子李耳的后裔。同时,桥亭山李氏又是唐朝皇帝的后代。从唐高祖李渊公元618 年建立唐朝,到公元907 年朱温灭唐,近三百年历史,即“皇王三百载”。原来桥亭山的李氏家族是以老子为远祖,属于李唐皇室的一支。
现在当我们走进李氏宗祠,仍可看到正堂照壁上方悬挂着一块硕大的匾额,“脩爵堂”(“脩”是“修”的异体字)三个大字显赫入目。显然,这就是桥亭山李氏宗祠的堂标。何为“脩爵”?这里的“爵”指的是爵位,是古代皇族、贵族的封号,用以表示身份等级与权利的高低。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意思是说,古时的人,修好了天爵,即修养好仁义忠信等个人品德,并乐于行善,孜孜不倦地做下去,那么人爵,即公卿大夫等功名利禄自然会有。而有的人,修养自己的品德,是装样子的,目的是追求名利地位。而他一旦达到目的,就把仁义忠信、乐善不倦等好的品德,好的行为通通抛弃了。这样的人简直糊涂到家了,这样最终连名利地位也会一齐丢掉的。显然,李氏先人将李氏宗祠取名“脩爵堂”,目的在于要求李氏后人“修天爵而人爵从”也。
头进下堂原有楹联:“入户问家规孝悌忠信;趋庭崇世业礼乐诗书”。
上联:入户问家规孝悌忠信。孝悌忠信是指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忠于君主,取信于朋友。上联的意思是讲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家规,要求每个家庭成员做到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忠于君主,取信于朋友。
下联:趋庭崇世业礼乐诗书。“趋庭”是承受父教的代称。世业指世代相传的事业。礼乐诗书指先秦的《仪礼》、《乐经》、《诗经》、《尚书》四部儒家的经书。下联的意思是讲子孙后代必须承受父辈的教导,把读书作为世代相传的崇高事业。
中进朝上堂原有楹联:“业建长安永固苞桑三百载,功成柱下相传道德五千言。” 这幅楹联的意思跟门口的那幅差不多。上联说的是公元618年,李渊称帝,建立唐朝,建都长安(长安是西安的古称)到公元907 年唐朝灭亡的近三百年历史。下联说的是春秋末期著名思想家李耳写了五千字的《道德经》。史载老子曾为周柱下史,后以"柱下"为老子李耳或《道德经》的代称。这幅楹联同样表明桥亭山的李氏家族属于李唐皇室的一支,并以老子为远祖。
下堂向上堂边柱有楹联:“光前须种书中粟,裕后还耕心上田”。
上联:光前须种书中粟。“光前”是指为祖先增光。“书中粟”的出处是(宋)赵恒的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钟”在古代是个量词,如“石”,“斟”等一样,可以用来计量粮食。“千钟栗”就是用来形容有很多食粮。上联的意思是指要为祖先增光,就要努力读书,书中什么都有。
下联:裕后还耕心上田。“裕后”指遗惠后代,为后代造福。“心上田”出处是一幅极有理趣的拆字联。据说清朝有个小学童叫史致俨,九岁时去县里参加考试,考官叫他试试对对子,出的上联是:“閒看门中月”。“閒”,是“闲”的繁体字。是说,坐在院里,悠闲地从院门里看着那亮晶晶的月亮。这是个拆字联,“閒”字可以拆成“门”和“月”,“月”正好在“门”里。史致俨稍微一琢磨,马上对了下句:“思耕心上田”。这也是拆字联,把“思”字拆成了“田”和“心”,“田”正好在“心”上头。心田,即心,这里是采用了比喻的手法,指人的内心。谓心藏善恶种子,随缘滋长,如田地生长五谷杂草,故称。下联的意思是指要为后代造福,必须在心田里播下善良的种子,播下知识,播下忠诚。
《脩爵堂》内曾有两幅嵌名联,作者将《脩爵堂》的堂标“脩爵”二字分别首嵌在上下联。
其一:“脩其身正其心齐家有本,爵如朝耕如野孝悌为先”。
上联:“脩其身正其心齐家有本”。此联句渊自曾子所作的论述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大学》。《大学》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意思是说:古代那些要想在天下弘扬光明正大品德的人,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先要修养自身的品性;要想修养自身的品性,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要想端正自己的心思,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要想使自己的意念真诚,先要使自己获得知识;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后才能获得知识;获得知识后意念才能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品性修养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和家族;管理好家庭和家族后才能治理好国家;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
下联:“爵如朝耕如野孝悌为先”,说的是无论是在朝廷享有爵位的官员,还是在野外耕作的农夫,孝顺父母,友爱兄弟都是最应该首先做到的。这里同样是要求人们要修养好品德。要治理好国家,必须先要调整好自己的家族,要调整好家族,则先要修养好自己的品德。一家仁爱相亲,一国就会仁爱成风;一家谦让相敬,一国就会谦让成风。
其二:“脩德行仁守先公之遗训;爵尊禄重勉后嗣以希荣”。
上联:脩德行仁守先公之遗训。脩德:出自《左传•庄公八年》,解释为修养德行、行善积德,提升自身的修养,素养,旨在成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行仁:是一种道德范畴,指人与人相互友爱、互助等。先公:这里是指已经死去的上代或长辈。遗训:意思为前人遗留下来的训示、教诲。上联的意思是讲要遵照前人遗留下来的教诲,修养德行、行善积德,人与人之间相互友爱、互助。
下联:爵尊禄重勉后嗣以希荣。这下联的意思是勉励后代子孙要以得到崇高的地位和丰厚的俸禄而为荣。
据民国25年《歙县志》记载,“李良恒,字心一,桥亭山人,母瞽负薪孝养,后良恒病,子啟大刲股为糜以疗,称其家有孝行”。
原先,“脩爵堂”中进左梁立有匾额《天赐遐龄》,右梁立有匾额《钓璜际遇》,以褒寿诞之美。
天赐遐龄:天赐即上天所赐之意。遐,长远。遐龄,高寿,长寿之意。上天所赐予的高龄,多用在为男性长者祝寿时的颂词。此寿匾系乾隆十五年即1750年菊月汪氏小姐夫、赐进士出身,诰授奉直大夫,钦命巡视中成户科给事中,前河南道监察御史,协理山东、山西、陕西各道事,乾隆丁卯科乡试钦点同考试官,吏部文廷考功西司学印郎中,加一级纪录三次汤聘为心一太翁李老亲台及德配汪太夫人的八旬双庆而送。
钓璜际遇;钓璜,垂钓而得玉璜。一喻臣遇明主,君得贤相。二借指贤臣。璜是一种弧片状玉器,它是我国最古老的玉器之一。际遇,比喻有能力的人遇上好机会。典出《尚书大传》,这里有一个“姜太公钓鱼”的故事。传说当年姜太公在渭水之滨垂钓,有一天,他钓上了一条赤鲤,剖开鱼腹时,居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玉璜,上面刻着九个篆字“姬受命吕佐之报于齐”。这句话的意思是,周文王受天之命来请姜吕佐辅,功成后,将封齐地以报答太公。姜太公见到此璜,心里有底了,于是他整天举着个无钩的空钓竿坐在河边,等待姓姬的周文王来找自己。后来,姜太公果然等到了周文王来请,周文王在其辅佐下最终成就了一番大业。此匾赞誉有才干的贤人遇到了好机会。此匾何人所赠,笔者没有找到依据,不敢妄言。
后进有横匾:《著存不忘》
著存不忘:《礼记•祭义》语。意为孝子应该把亲人的音容笑貌和爱好嗜欲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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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志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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