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建雄
新冠肺炎疫情之下,戴口罩外出是我们再正常不过的标配,蓝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浅色的、卡通的,各式各样的口罩,在人头攒动之中成为了一道道不同的风景。
不知怎么回事,戴着口罩穿梭在自己熟悉的这座城里,我时常会想起17年前在武汉天河机场的那次遭遇。
2003年初,非典盛行的某一天,我从武汉天河机场返回广州。不是很麻溜的一次登机经历,那趟航班刚由广州飞抵武汉,它停在远机位上,需要乘坐摆渡车。我们虽然检票过了闸机,但被“圈”在候机楼外一处安全警示带之内。
听工作人员说,从广州航班上下来的旅客一律要隔离接受检查,致使航班晚点一个多小时。我们如愿登机之后,空姐一再提醒大家要关手机,并告知起飞前所有人都要接受机场方面的体温检测。
三个白大褂全副武装进了客舱,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乘客瞬间就保持了安静,客舱里连呼吸声都能听到,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医护人员手中的红外线体温器。从头等舱到我们经济舱,医护人员对准每个人的前额就是一声“嘀”。我坐在飞机的中前部,心里还真有点紧张,要是不巧碰到机上哪个乘客的体温过高,那我们这一整架飞机的人铁定要在武汉“玩”上一段时间!
快要轮到测量我,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白大褂突然扭过头对后面的两个白大褂说:“算了算了,不要测了,大家都紧张,温度越测越高!”
听罢他的“评估报告”,一飞机的人顷刻间哈哈大笑。带头的白大褂双手示意大家静一静,他镇定道:“所有旅客中确定没有人不舒服吧?”没有彩排,没有谁指挥,大家齐声高呼:“没有!”
忽然,起头的白大褂摘下挂在耳畔的口罩。随即,他又揭开自己的头套,一个很清秀的男医生顿时显现在大家面前。他站得离我不远,头发有些凌乱,尤其是前额上一缕汗湿的头发别致有型,眼睛虽然炯炯有神地目视着整个机舱,但可以隐隐看见布满着血丝。
他顿了顿神,低头弯腰给大家鞠了一躬,面带微笑地对大家说:“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知道大家都着急回家,可眼下这场流行病不容我们疏忽大意,我们必须对所有人负责。”他边说边转过身去示意另外两个同事一起摘下头部防护装具。他接着说:“现在大家调整和放松一下心情,如今我们和你们一样暴露在外,要是航班上真有疑似旅客,那么我们就会一起陪着大家去隔离,好不好?”
大伙被白大褂们的一举一动所逗乐,整个飞机上的人开始舒缓自己的情绪。带头的这个医生和乘务长交换了一下意见,跟大家宣布半小时后再重新测量体温。
接着,空姐开始分发矿泉水和机上食物,机舱里同时响起了南方航空那个时候经久不换的轻音乐《梦里水乡》。旅客们边吃东西边被白大褂们测量着体温,好像谁都没有在意,谁都没有打扰到谁。
不经意间,白大褂们从后舱走向头等舱和经济舱接合部,一起朝大家很认真地鞠了一躬。领头那位清秀的白大褂说:“谢谢大家的配合,本次航班可以放行,祝大家一路平安!”机舱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飞机平稳降落在市区位置的老白云国际机场。我开机打电话给妻子报平安,她几乎要哭出声来。原来,妻子计算着我到广州的时间,没想到飞机会延误,而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打开手机这回事。现在想起来,主要是那个时候网络基础落后,不像现在科技发达。
回广州两个多月后,那场关于SARS病毒的“斗争”终于结束,我们因此熟知了赫赫有名的钟南山院士,知晓了北京有一个“小汤山医院”,特别悼念牺牲在救护一线的优秀护士长叶欣。
这大半年来,在一些人流量较大的公共场所,每每看到全副武装忙碌的防疫人员,我脑海里就清晰地想起那年航班上那几个白大褂,他们是那么可爱、那般亲和。
作者:龙建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