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来恭城九板村打卡了，找寻瑶族婆王文化在这里传承五百多年
郑智敏 汤世亮 文/摄
九板村是广西桂林市恭城瑶族自治县嘉会镇白燕村委的一个自然村，位于恭城瑶族自治县中部，嘉会镇东北部，燕子山脚下，距离恭城县城约25.5公里，如今全村人口490人，其中瑶族人口占80%。
明正统十年（1445年），从湖南梅山迁移至恭城唐黄山村居住的一支过山瑶因连遭火灾，各房陆续迁移，落居到白燕村九板、界头、交椅等村落一带，至今已有500多年历史。古时候，九板村与周边的交椅村、界头村融合一体。后来，随着陆路商业的发达，去湖南赶集的人们穿村而过，村民们在道路两旁经商，日渐红火，从而形成了600米长的九板街。街上大小商铺30多家，来往商人络绎不绝，形成商贾重地。
时光荏苒，如今九板那条青石板路已被水泥路覆盖，沿街两边的商铺也逐渐消失，村民回归农耕生活。但九板村的婆王信仰却延续至今，并扩大到龙虎、栗木、平安等多个乡镇，人口覆盖近五万之众，每3年一届的婆王节成了恭城的一大节庆盛典，也是恭城瑶族文化传承的一大载体。
（九板古街）
九板古街，昔日湘桂古道上商贾重地
从恭城县城出发，穿过嘉会集镇，沿着嘉会至龙虎乡的公路行驶十多分钟，在公路的东侧就是九板村。
据嘉会镇政府的一位负责人介绍，如今汽车能直接开到九板村，而以前没有通公路，村民都是走太平村到九板的古道。在他的带领下，记者从太平村下车，步行前往九板村。
从太平村至九板村古道宽约2米，长约1500米，今依稀可见鹅卵石铺成的路面。这条古道南北走向，古道两旁有水渠，方便农业灌溉。路面的鹅卵石如拳头大小镶嵌在道路上，人走在上面摁脚板底，但有个好处，就是雨天的时候快干没有积水。冬季走在古道上，虽无往日的情景，但枯草凄凄，旷野无垠，颇有元曲“长途野草寒沙，夕阳远水残霞，衰柳黄花瘦马”的情景。
（古道）
“从这里开始就是九板古街。”领路的嘉会镇政府的负责人指着街边的两棵大树说。九板古街也是南向北走向，呈扁担形状，两头种有大樟树，意为一根扁担两头有扁担摼头，不让扁担挑起的东西滑落，寓意做生意有赚无亏、只进不出。
记者漫步在九板村老街上，以前的石子花、青石板路面在2011年被水泥硬化覆盖，再也无处寻觅了。据介绍，九板村目前保存有1949年以前建筑的古民居24幢，其中20幢在九板街两旁依街而建，还有4幢在村中。九板村的古民居依街道两旁而建，多为一进多弄的扁长型的普通房屋，青砖盖瓦结构，没有斗拱、斑爪与翘首等屋顶装饰构件，缺少艺术气息，缺乏显著的地域特色。前屋为门面，方便做生意，中屋、后屋居住生活用，有的还带一个小院子。总的来讲，小的占地面积100多平方米，大的房屋占地面积200-300平方米不等，适合拖家带口做生意用。
原九板乡政府（解放初期）办公治所是以前一位名叫陀基的地主老屋，现在是义家然等几户村民居住，目前是村中保存较完整的古民居之一。听住户讲，在1970年之前，这处古民居屋顶还有斑爪、翘首等房屋构筑物的，但在“破四旧、立四新”运动中被拆除。鼎盛时期，外村、外地的经商大户也在这里置业建房，方便经商。解放后，地主的房屋被人民政府没收分配给贫农、雇农居住。
“以前老街上可热闹着呢。”年近花甲的义家然如今在住在九板老街老房子中，对于九板老街的历史变迁，他是少数还知道些板路的人。据他介绍，他家的这座老房子虽然已有150多年历史，但房屋结构依然完整，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很是舒服。“要是在以前，老街上赶圩的日子比现在热闹多了，南来北往的商人和周边的村民都会到这里赶圩。”关于九板老街曾经的记忆，义家然大多是从父辈口中得知。
（九板古民居）
“九板村是以前交椅村、界头村部分村民和外来商人因经商兴建九板街而渐渐形成的。”义家然介绍说，古时候，九板村与交椅村、界头村没有分开。清末、民国时期，九板街因是通往湖南省江永县粗石江镇、桃川镇等地湘桂陆路交通要道，村民们不排外，加上当时嘉会街尚未建圩，九板街生意自然日渐兴旺。当时九板街地面铺石子花，宽约4米，长约600米，能通汽车。街上大小商铺30多家，有两家榨油铺，还有酒坊、客栈各一个。来往商人络绎不绝，自然形成商贾重地。
解放后，随着恭城嘉会至湖南粗石江的公路的修通，人们普遍走公路去湖南，加之文化大革命割资本主义尾巴，无私营经济，九板街的商业日渐衰落，从此便日薄崦嵫。现今九板人较多从事的是农业生产，回归了典型的农村生产生活形式，亦不再以商业为主。
回到村子，九板村内郁郁葱葱，种得最多的是樟树。广西有“绿城”—南宁，恭城有“绿村”九板不为过。因为九板村内大大小小的樟树有300多株，需三人以上才能合抱树根的百年以上树龄的古樟也有近30株。这点与恭城另一个古村落乐湾村有区别，乐湾村的古樟林临茶江河岸，起到防洪作用，远离村子。而九板村的古樟林就在村中，起到净化空气、绿化美化的作用。即使是经历大炼钢铁时期，九板村的樟树林也能幸存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与村民“爱绿护绿”无关。
明朝末年，驻龙虎关的总兵曹志建与清军一战，败后军队瓦解，少部分士兵隐姓埋名在九板一带开始居住。来得最早的是陀、唐姓族人。从那时起，陀唐姓的先人开始种树。
如今，九板村保留着为数众多的青葱林木，多是樟树、松树、椿芽树等常青树。在村民看来。这些常青树都是风水树，也叫水口树。“别看只是一片青葱林木，它可关系着全村的风水命脉，当地人也都不敢去动那里的一草一木，害怕破坏本村的风水。”义家然说。
九板古民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几乎每户房子留有一个狗洞，这与村民喜爱养狗是分不开的。九板老一辈的人还讲得出“忠义犬救主人”的老故事。
相传清朝乾隆年间，九板村一位村民小名叫“四六”酷爱喝酒，每逢村上办红白喜事，“四六”总爱拢场，目的是讨口酒喝，每每一醉方休，语言行为无法自控。有一天晚上，“四六”醉倒在回家的路上。当时天气炎热，树木干枯，在“四六”睡觉的地方不远处发生了野火。这条通人性的老黄狗奋力地用嘴把主人睡卧周边的草拔出，愣是咬出一个隔离带出来。可惜，老黄狗在这场与祝融的斗争中还是被无情烧死了，但它保全了主人“四六”。“四六”酒醒后，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明白是老黄狗牺牲自己，狗命救了人命。为感激老黄狗救命之恩，“四六”埋葬了老黄狗，发誓戒酒，并从此告诫他的后人不准吃狗肉，屋留狗洞，善待看家狗。
（古戏台和跳羊角舞的瑶胞）
瑶族的特殊信仰：九板婆王节
来到九板村，不得不说一个与该村密切相关的重要节庆活动——“婆王节”。改革开放以来，嘉会镇每届婆王节的主会场都设在九板村樟树林下的古戏台周围。
“婆王节”是恭城瑶族传承至今一项民族节庆活动。传说“婆王”即瑶族的祖先——盘王之妻，在世时行善积德，受到人们的广泛爱戴。婆王崇拜属祖先（母系）崇拜范畴，是瑶族的特殊信仰。崇奉婆王，是嘉会镇唐黄瑶的特殊信仰，每年农历六月二十三日的“婆王巡游”则是其文化的主要载体，清代道光年间逐渐演变成为期三天的“九板会期”。会期延至1956年，因反对封建迷信活动而中断。1986年重新恢复活动，更名为“婆王节”，2010年被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列入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据恭城瑶族自治县瑶学会的相关负责人介绍，唐黄瑶祖先原居湖南梅山，后迁灌阳大田坊（亦称千家峒）。据说瑶族先祖洪五公生三子，于元大德九年三月（1305年）避兵逃难，兄弟分散，其中一支逃往恭城，避居三江石盆。后又约经历三代人60年迁往嘉会镇共和村委唐黄山，并将居地定名为唐黄村。明正统十年（1445年）因连遭火灾，各房陆续迁移，落居白燕村界头、交椅、九板，共和村高车、婆田。
虽搬离唐黄村，但九板一带的居住的瑶族仍自称唐黄人，外称为“唐黄瑶”。民国年间移风易俗，“唐黄瑶”逐渐改说官话，改着汉服，唯婆王信仰兴替未消。
嘉会镇的唐黄瑶婆王节以3年为届期，于农历六月二十三抬婆王出巡，由50多人组成的游神队伍，由东乡唐黄山到西乡的豸游村，再到北乡的常家、岭尾、石盆等村，于次日再回宫坐殿。六月二十五又设“两炮”，“主炮”由周边的太平村太平、莲塘、新村、岩头，嘉会村上楼、下楼、张家邓“八房十三村”争抢，以确定下届主持节期的“房头”。“客炮”则由外村各姓来抢，得主回家供奉，届期再组队还炮，以增添节庆的热烈气氛。
到清道光年间，唐黄瑶不但在九板桥村修建了婆王“行宫”，还在婆王殿前修建了戏台，请戏班演唱3天，把节庆活动推向高潮。此后，人们便把这3天活动称为“九板会期”。由于婆王祭祀的长久性，瑶族居住区域的稳定性，婆王已成为恭城一带各民族崇拜的偶像，因此九板村的“婆王节”也成了全县瑶族的民间节日。
在九板“婆王节”的众多活动中，抢花炮是传承历史最为悠久，也最为当地人喜爱的活动之一。据说，唐中宗李显（656-710年）曾避难于梅山，躲进婆王庙向婆王神灵焚香祷告祈求庇护，同时拜婆王为养母。后来李显躲过灾难，顺利登升皇位。但他不忘婆王庇护之恩，登基第二年的五月二十六便亲临婆王庙为婆王“庆寿”，敇封婆王为“金纶圣母”，同时赠送金镯一枚表示纪念。此后逐渐形成了庆寿、出巡、收兵三个节期。为妥善保护金镯，不至丢失，还规定每年六月二十五，举行“抢花炮（金镯）”活动。
金镯于某朝战乱时丢失，后改为银（铜）镯，1986年改为铜圈。“花炮”内部用钱纸圈以硝磺，上置“金镯”，外部用竹木扎成宝塔状，裱上五色彩纸，故有其名。抢炮前点燃引芯，火硝爆炸后将“金镯”冲向天空，下落后众人争抢，谓之“抢炮”。一人得炮，全族（村）光荣，炮主将“金镯”供于堂屋，视如神灵，每日烧香供奉，初一和十五设筵供奉，每年五月二十六全族汇聚为婆王祝寿。每临届期，再请匠人制作花炮。至期还炮视经济能力，有简有奢。简者提鸡、鱼、肉（猪）三牲，数人抬炮奉还；奢者抬全猪、全羊等，请龙狮和鼓乐队伍。道光年间，为满足信众要求，设客炮一枚，以增添会期热闹气氛。1986年恢复会期以后，仅设客炮。
近些年，九板会期活动除婆王出巡、还炮、抢花炮、祭祀婆王神像、古装戏演出等活动外，还举办有健身舞表演、体育竞赛等活动，经商摊贩为数众多，每届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瑶、壮、汉等民族的上万民众相聚一堂共庆会期。
“唐黄瑶能将婆王信仰延续至今，并将其信仰范围扩大到龙虎、栗木、平安等多个乡镇，人口覆盖近五万之众，在中国瑶族文化中是鲜有的。”恭城瑶学会的一位负责人说，婆王信仰与文化的意义主要在于感恩，瑶族婆王文化表现的是团结和谐的民族精神。婆王节的复兴与举办，有利于民族团结与发展，有利于瑶族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有利于瑶族地区经济社会的相互交流与和谐共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