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东京御街,品尝早市炊饼,聆听商贩们的太平歌;租顶轿子,到大相国寺拜佛烧香,顺便挑选书画古玩;邀二三好友同上樊楼,寻个僻静阁子,痛饮一杯“眉寿”;簪上一朵花,到瓦舍勾栏欣赏小唱;待天色将晚,入住熙熙楼客店,体验一把自炊式打火……
继《细说宋朝》《南宋行暮》后,文史学者、上海师范大学教授虞云国依托其数十年宋史研究成果,推出新著《水浒寻宋》,以《水浒传》为底本,游走于正史、笔记、话本、戏曲、诗词、绘画之间,还原了活色生香的宋朝生活,复现市民的衣食住行玩。
《水浒传》是宋元说书人的集体创作。从南宋初期流传的水浒故事,经街谈巷语、宋元说话与金元杂剧等多元样式与不同地域的持续敷演,到元明之际形成了百回本《水浒传》主干部分,所呈现的是宋元时期的社会情状与思想风俗。有心的读者在《水浒传》中可以窥见宋元时期制度衙署、法律宗教、社会经济、市肆商业、科技军事、阶级身份、礼仪习俗、衣食住行、戏曲杂技、体育游戏的雪泥鸿爪。
南宋李嵩的《夏花篮图》《冬花篮图》
比如,谈到宋代娱乐中心的勾栏瓦舍,书内据《嗓淡行院》,说到市民百姓到瓦舍勾栏去的目的:“倦游柳陌恋烟花,且向棚栏玩俳优,赏一会妙舞清歌,瞅一会皓齿明眸,躲一会闲茶浪酒。”宋人也有打扮的喜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无贵贱,在“一枝花”一篇,虞云国引欧阳修所见:洛阳“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
《水浒传》里对男子簪花就多有涉及,阮小五出场时“鬓边插朵石榴花”,《临江仙》赞词说杨雄“鬓边爱插翠芙蓉”,宋江在《满江红》中说“鬓边不可无黄菊”。有位好汉“生来爱带一枝花,河北人顺口,都叫他做一枝花蔡庆”。
“在唐宋两代,簪花并不只是女性的特权,每逢重大节庆,例如郊祀回銮、皇帝生日、宫廷会宴和新进士闻喜宴等,君臣都有戴花的习惯。”沪上行知读书会“宋人生活季”现场,虞云国谈到,鲜花庞大的消费量引发了诱人的商机,在宋代,种花业逐渐成为独立的商业性的新兴农业,甚至出现了一种叫作“花户”或“园户”的种花专业户。一些大中城市花卉种植业已呈现规模效应。
看过《水浒》的人,对武大郎卖炊饼也印象深刻。现在一般把薄片形状的干面制品称为饼,但在宋代,“凡以面为食具者,皆谓之饼”。宋人习惯把无馅的称为炊饼,而把有馅的叫作馒头。小说把武大郎卖的叫作炊饼,而把十字坡黑店的人肉包子唤作馒头,反映的正是宋代习惯的叫法。
相对于炊饼,馒头身价可能高些。在宋代,炊饼是人们的主要食品,有不同的做法与吃法,《水浒》第五十六回说金枪将徐宁的早餐是“丫鬟安排肉食炊饼上去”,也许这“肉食炊饼”类似后来陕西的肉夹馍,还有一种做法是“炊饼方切,椒盐糁之”。
“从《水浒传》里泼皮牛二把切豆腐与切肉并提,可知豆腐在宋代已成为大众菜肴。因而小说也将其作为比喻,来形容周谨在比武中频频挨打的狼狈相。”虞云国介绍,目前最早记载豆腐的,当推署名陶穀的《清异录》。据其所说,青阳丞时戢“洁己勤民,肉味不给,日市豆腐数个”,而当地百姓“呼豆腐为小宰羊”。《清异录》以后,宋代关于豆腐的诗文逸事,就屡见不鲜了。宋代有两道豆腐名菜,雪霞羹和东坡豆腐。
随着宋代城市经济的发展与市民生活的繁荣,酒楼茶肆日渐成为各色人等爱光顾的场所。为了招徕顾客,酒楼茶肆经营者们也不断在布局上花样翻新,以迎合不同层次的需要,阁儿就是在这种市场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而当时最流行的运动,则属蹴鞠——开春以后,开封城内“举目则秋千巧笑,触处则蹴鞠疏狂”。而《水浒》的大反派高太尉高俅,发家不因别的,只因一件事——蹴鞠。小说第二回写道,高俅奉命去端王府送礼,恰巧碰见端王与人蹴“毛毬”,于是,高俅“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讨了还未成为“徽宗”的赵佶的欢心。
从一个门下小厮,官至殿前都指挥使,高俅的攀龙附凤之路因为擅长蹴鞠平步青云。历史上也真有其事。高俅的球技如何?据说,高俅擅长“白打”,这实际是一种以足、腿、头、胸、膝、肩接触球体来颠球使球不落地的表演比赛,甚至没有球门,输赢则根据所踢花样的多少和动作的难度综合决定。
图片:摘自《水浒寻宋》
作者:许旸
编辑:郭超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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