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文豪苏轼的五言诗《于潜僧绿筠轩》中写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白话般道出了对竹的品格的神往和推崇。
早几年,去了趟四川,游历了杜甫草堂、郫县农科院、望江楼公园几个景点,感叹于那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千奇百怪的竹子曼妙的身姿绿荫,人回来了,心却留在了竹林中。
北方人有点怪,身处雪山森林、大漠草原、高原湖泊雄奇美景当中,却有不少人羡艳江南水乡那屋后小山的一丛翠竹,或是伏身小溪清江边那联排如山的高颀篁竹,患这种相思病的不少,我算一个。
古诗《春日山中竹》中,面对满山苍翠,诗人表达了对竹子的一腔痴爱之情:数竿苍翠拟龙形,峭拔须教此地生。无限野花开不得,半山寒色与春争。一代文豪苏轼的五言诗《于潜僧绿筠轩》中写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白话般道出了对竹的品格的神往和推崇。
早几年,去了趟四川,游历了杜甫草堂、郫县农科院、望江楼公园几个景点,感叹于那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千奇百怪的竹子曼妙的身姿绿荫,人回来了,心却留在了竹林中。
时间长了,就动了自己动手植竹的念头。
家住黄土高原、青藏高原的夹缝里,土质贫瘠带沙,气候寒冷干旱,南方娇弱的竹子移植到这里,能扎根存活吗?
这一年,恰好妻子抽调支教去了陇南文县,文县是甘肃的江南,气候热,乡下村庄房前屋后簇拥着一抱一抱的团竹,也有不少叫不上名的粗壮的丛竹,妻子周末穿巷走街,拍了许多视频发过来,愈发激起我在家中小院移栽竹子的热情。我分析,文县在地理上不南不北,文县能成活,在兰州肯定会移植成功。
妻子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做寻找竹子根苗的准备。经过打探,她的班上一名学生的爷爷原先是县植保站的,对培育植物新品很有修为,现赋闲在家,每天上山侍弄一大片竹林和柿子树。妻子闻风而动,赶紧上门求教。据老人家讲:以前兰州市也曾大规模引进移植过文县的竹子,连续移植几年,但成活率不高,请他们过去和省上的专家一起分析原因,最终还是归咎于气候寒冷,水土不服而作罢。他又说,去年我去了趟西宁,看到有些小区和机关单位里的绿化带有新栽的竹子,活的很好,好奇怪。看来,现在气候变了,地球都变暖了,西宁能栽活,你们那里是没有问题的。
很快,妻子通过快递邮来了几包裹的竹鞭,全是老人家赠送的,附带着一大包文县山上的土。怕竹鞭干了失去水分,竹鞭上用保湿膜缠了好几层。我连夜赶了十几公里的路,按照这位热心农艺师的移植宝方,十分郑重地在小院最显眼的位置埋下竹鞭,覆上来自文县的宝贵的沙土,浇上帮助生根灭菌的药液。
心里一直牵挂那段埋进土里的竹鞭。两三个星期后,我急匆匆跑去看,只见原先竹鞭上滋生的一支细细的竹茎翠绿的叶片已发黄,梢头也干了,臆想中悄然探头的笋尖也不见,我性急地刨去上面的一层干土,仔细寻找新生的希望,但是,萌芽踪迹全无。心情颓然低沉。
移植计划怕是失败了。
小时候,语文课本中有一篇《晏子使楚》,其中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印象最为深刻,那时候愚钝,也没有见过橘子和枳长的啥样,老师口角泛着白沫,打比方、举例子反复讲其中的道理,最终还是听得糊里糊涂,只记下老师的一句话“南方的橘子不能过黄河种植的。”
难道文县的团竹和淮南的橘子一样娇贵吗?
失望之余,又发奇想:从所在县城和周遭地方寻找一遍,看哪个地方有栽植成活的竹子,讨教培育方法,引进竹鞭栽植,和文县的竹种一起侍弄,来个“双保险”试种,亦或是个希望。
好心的朋友替我打听到了,间隔八九十公里的青海省民和县官厅镇毗邻黄河,海拔较低,土地肥沃,本地百姓很早就繁殖各类竹子,这几年,有农民种植专业合作社大量引进观赏类楠竹,向附近各地销售,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很快,来自黄河边的竹鞭又埋进了小院,带点偏执和狂热,我一下子引种好几个品种。虽然暂时不见动静,但心底对那份绿色生命的期望又升高了。
转眼过了清明,县城郊野河沿、沟渠水井边榆树、柳树和白杨已挂花发芽,远远看去,枝梢冲天,绿色染了晴空。
我的竹子发芽了吗?
挟着春风,怀揣一份既怯又盼,忐忑不安的心思匆匆往故乡赶;打开门扉,但见小院中梨花泛白,桃花落英铺红,杂草纵有一尺多高,北方小院春色亮眼,嫩绿可爱。
眼睛急切地落在了种植竹鞭的地方,只见两处地方有什么东西拱破地皮,鼓起一块;种了文县团竹的地方冒出一段一拃长的褐色茎秆,这不就是朝思暮想的春笋吗?
心开始“怦怦怦”剧烈跳动起来,一会儿趴在地上观察,一会儿浇水松土,那种心情如同父亲得到一个白白胖胖的新生婴儿一般。大喜过望之后,当即做起白日梦来:等到退休了,将破旧房屋推倒重修,学着江南庭院的样子,搭一条廊道,留一扇画窗,建一个轩亭,倚栏临窗,春天的细雨中候竹竿拔节,夏天的朗月下听风穿竹林,秋天的雾烟中观白露凝霜,冬天的清晨看雪压翠竹。
□王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