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兰
巴嚓巴嚓。雪地靴落在雪上的声音。我喜欢听这样的声音。一个周末,我们来到白雪皑皑的千佛山原始森林。
几道盘山拐后,终于到了。睁开眼,一座白了头的世界。春风还没来,千树万树“梨花”已开。远处一片茫茫,罩住山顶蒸腾的不知是云是雾还是雪。脚下,刚下了雪的路面湿漉漉的,眼前横亘着一道无处下脚的泥坡,布满被黏糊糊的泥石流糊得乱七八糟的怪石岩块。又滑又陡,不管是什么样的鞋踩上去,都会变成同样材质的“泥塑面”。
村民说,8月山体滑坡导致通往山顶的公路在此断道,而此处离山顶还有15公里,要想登顶,怎么也得6个小时,还得看体力等。
为看美景,大家都拼了!
有的人小心翼翼,有的人如履平地,有的人装备齐全,有的人就是纯玩,有的人体力充沛开山辟道去冲顶,有的人只在盘山道上赏雪景。没有车辙,空气忒好。只有脚印与雪共舞,大大小小深深浅浅长长短短图案各异交错覆盖的脚印伸向前方。雪将他们的步子和方向清晰地记录着,不一会儿又将它们盖去了,不一会儿新脚印又出来了,巴嚓巴嚓……就这样踩着很有意思的雪道,晕车的不适和寒冷在行走中一扫而光。
我扯下口罩和围脖,伸展双臂仰望天空,任雪风吹拂。世界好白,雪白雪白,白得我好像从没见过它,白得我后悔没带墨镜。漫山遍野的雪兜住了大地,伏在枝头,抱住叶子,卧在屋顶,缠住围栏,趴在石头上,盖住草丛。走到一处山崖,发现雪还可以变,它们高高低低悬在壁上,像天空中一朵朵自由漂移的云;它们驻在草原,如一匹匹白白的小绵羊一动不动地垂首吃草;它们游在海底,仿佛一条条鱼儿在海草石缝间睡觉休息。
在另一处崖壁,它们吊在壁上已化雪成冰,一绺绺冰棱子活脱脱就是一幅有如神来的大自然冰雕画。我站在这幅画前,听着它滴答的水声,间或啪嗒的冰块掉落声。在这个美丽的冰雪世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形容词,我只知道,难怪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争相咏雪。宋人卢梅坡有诗为证:“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好一句有雪无诗俗了人!
不,此刻诗文在它面前已经黯然失色,因为它本身就是诗了。酷似鹿角的腊梅枝丫上,雪裹住每一粒花苞,我轻轻揭开一朵,红色的花蕾有如刚出生的婴儿沉睡着,鲜嫩生气,在雪的浸润中,似乎正在一寸寸生长着。
看到一个水凼凼,还没踩上去,那些水珠就像被人挠了痒痒的小精灵,咯咯笑着在地下跑开。蹲下一瞅,原来我走在雪化成的冰面上了。冰面像一块厚厚的玻璃板,板下是水,那些小水珠在地面上你追我赶,而冰面就像是它们的阳光房。
就这么一边登一边玩一边发现,路旁林子里一只金色的彩鸡慌不迭地跑了开去。我们惊喜地用眼睛紧紧追赶,相信了这里出入着梅花鹿、金丝猴、大熊猫等野生动物。就像进入林海雪原,没有鸟鸣只有簌簌的落雪声,不见人影却能听见山上山下传来的人声或歌声。
又下雪了,雪花拂在脸上,冰凉又调皮。“咔嚓”一声,惊得循声望去,原来山坡上一株树丫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被压断,与它紧挨的那丛竹枝原本躬躯低眉,却借雪落的瞬间陡地弹蹦了起来。让我为之大震。“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人生之美,不应该也这样吗?
这时,右侧山林深处有人声传来,紧接着,一小伙咕噜噜从山腰处半梭半滚下来,差点没从我们跟前高约近3米的崖壁摔下。一问,原来他们几个菜鸟也想冲顶,跟着专业人士在密林里走,结果前面脚印没了,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竟转到了无人区。几小时后,幸好手机有了信号……
他们想看更高的风景,其实盘山道上踩踩雪,沿路的美景都看不完,人生的乐趣不在登顶而在过程。怎样才叫“好”?不要人比人,重要的是各自竭尽所能。你就会发现你的收获不比冲顶的人少。
【“浣花溪”文学栏目征稿启事】
欢迎投来散文(含游记)、小小说等纯文学作品,诗歌因系编辑部自行组稿,不在征稿范围内。字数原则上不超过1500字,标题注明“散文”或“游记”或“小小说”。作品须为原创首发、独家向“浣花溪”专栏投稿,禁止抄袭、一稿多投,更禁止将已公开发表的作品投过来。作者可以将自我简介、照片附加在稿件中。邮件中不要用附件,直接将文字发过来即可。部分作品会被华西都市报《宽窄巷》副刊选用。作者信息包括银行卡户名、开户行及网点准确信息(不能错一个字、多一个字、少一个字)、卡号、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投稿信箱:huaxifukan@qq.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欢迎向我们报料,一经采纳有费用酬谢。报料微信关注:ihxdsb,报料QQ:338640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