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辣滚烫烫的太阳张扬着梅城的起火般的热情,和古朴的风味混合而成的夏日感四处狂妄地包裹蔓延。今天是顶着毒日头发问卷的一天。
梅城的人不多,但各式各样都有,有皱纹满面的老太太,摇着蒲扇安详舒适地步在这座她生根的城里,带着一股子小镇地气息喷出句句轻快的方言;有行色匆匆的年轻人,穿着小学初中校服的马尾辫女孩,活像青春电影里走出来的素面女主角,用黄色而匀净的皮肤简单地流露出一点点淡味的忧愁和轻盈的欢喜,或是拿着篮球的卷发高个子男孩,一团狂气;也有不少游客,防晒的大帽檐和带着白色冰袖而显得亮晃晃的两条胳膊突兀但是轻快地在古镇的背景里喜悦地穿梭。不过,在我们的眼中,在拿着一打子问卷却发不出去的学生纠结的心里,那些温柔快乐的面庞都变成了冷淡严厉的样子……老人操着一口浓浓的口音,和蔼地笑着拒绝说看不懂问卷,我们也只好讪笑和抱歉堆叠着退出一间间排斥着外乡人的房屋;年轻的妹妹笑着跑来,少年明艳热情却决然地跑去,制服的青春一点儿插不进去枯燥研究的问询;游客更是匆忙而淡漠,享受松弛时光本不愿意再思考琐碎的尘俗,眼光抛向古迹的路线里突然出现白纸的隔断,自然不愿深究地无意识地就挥手拨去。
好在这里很舒服。天色渐渐晚去不像大城市里极速的时空抽离那样给人焦虑,而是舒心的沉静下来,一份份覆压下的昏暗没有不仅加压任务的焦虑,反而给人一种类似于回家的缓和感受。像是光在远处轻轻向你挥手告别而风从空中伸出掌来抚摸你的脸,让云气流淌下来吹去你的躁郁。
*天光在远方轻轻绽开一团艳丽却温柔的美如荒原废墟般澄净的琉璃。
一直到暮色倾覆笼罩整个小镇,我们才完问卷,此时的四周空气全部被浸润成无边的浓厚而湿漉的蓝色,夜晚在梅城是玻璃珠一样的蓝。
*灵动的天光推移到远方,大片的蓝色如潮涌推进,直到整个小镇被蓝色的玻璃质感的昏暗吞噬。
发问卷的经验该是这一日我们最饱和的收获了。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不安惶恐并企图多在店铺里劳烦店主店员帮帮忙,到后来的横冲直撞快步赶上路中行人的脚步真诚拜托,伴着天光的昏聩,我们连精神也越发肆意起来。起初手里的纸张像灼热的碳块,递出去既灼伤了别人又烫得自己指尖颤;而后像灰灭的烛火,气若游丝的无力却也脱向了自由飘浮的轻盈。期待的事是,明天的问卷收发,那些的枯涩的纸张可以变成蝴蝶,飞动起开,扑棱向无限希望的未来的梅城的愿景,把光辉虔诚地撞进被访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