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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福观
明代李东阳《咏广福观》“飞楼凌倒景,下照清澈底”,这太有历史的“沧海变桑田”的实录价值了。原来,广福观那山门、殿阁的飞檐斗拱,曾经是倒映在逼近观南漾漾的水波上,秀影迷离……哈,广福观原来是更为“亲水”,它再往下一片烤肉季、庆云楼啥子名馆华堂所居的地皮,应是明、清以来水流沙淤、杂土堆弃所形成的啊。
这一史实在张中行先生的话旧文章中可得到佐证。行公曾住烟袋斜街西边的广化寺旁(俗语谓“宁住庙左,不住庙右”,行公笑称“鄙人住的就是庙右”)不少年,他回忆说,那时候广化寺门前不远处,就见湖水涟涟,渔舟过往。虽说不上是“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吧,就短短几十年间,这变化也够大的!
民国年间烟袋斜街曾是古玩街,“小琉璃厂”,有太古斋、抱璞斋、松云斋、宝文斋等古玩玉器店。这是很值得打捞的一份史料。
近日手边正断续翻读民国高官、收藏家周肇祥的《琉璃厂杂记》,1921年(辛酉)大年初一他有记:
辛酉元日……归途过烟袋斜街。
于抱璞得古铜鎏金释迦像。
古雅得古玉琪,雕镂精好。
博珍得明天蓝玻璃釉小瓶。
晋古得白瓷凸花大罍,连枝宝相,绿叶朱英,幽靓奇丽,所谓宋三彩也。
1924年某日他又有记:
烟袋古董肆日多,洋人喜游之,颇有佳物。
松云斋,见一明嘉靖六字款青花朱龙大碗,中径尺,惜已裂。
等等,等等,丰赡万态,当然颇该细读。
烟袋斜街著名的鑫园澡堂,刘岳曾提到它门前挂着一副对联:
清泉沐浴精神爽
甘露润体气芬芳
这对联是不是今人后“纂”的呀?老北京何大齐先生绘《烟袋斜街旧景图卷》,鑫园澡堂门口只有素朴的“洁净盆塘”四个字的。现而今“玩”对联,平仄之不叶(音xie二声),对仗之不工(“沐浴”对“润体”?“精神爽”对“气芬芳”?),真令人叹气。
什刹海西海边上,德胜桥头,有位常寿春老先生——著名的民俗学家常人春的弟弟,他接受《北京口述历史》主编定宜庄教授采访,成《“文物人”与“人文物”》一本书,其中说到后海边餐饮名店门口的两副对联:
一是——
明月杨柳招进宝
晓露浮云映人家
二是——
门外鸟啼花落
阁内饭熟菜香
常先生揶揄道:您这“晓露”——太阳一出就干,“浮云”——风一吹就散,难怪早早地“花落”呐!这种“文化”“档次太低”,只有“丢人”。
梁漱溟塑像
作为一个北京人,汇通祠是必去的。这是位于什刹海西海(即积水潭)西北角的一个秀丽的小山包,郭守敬纪念馆在焉。每次环步汇通祠,近观水波苇丛中的郭守敬塑像,我脑子里时不时地跳出父子两个人的名字:梁巨川(父亲,1918年在这片湖投入自尽),梁漱溟(儿子,北京大学教授,全国政协常委),也就想踅摸一下他们的老宅。梁巨川的“小铜牛胡同1号”,没了;梁漱溟被翻修改了院门的“西海西沿2号”也没了。一座高大夸张的歌舞楼,兀立西海岸畔,甚至夺掉了汇通祠的风光。
刘岳写西海西沿,难能可贵地记录了梁漱溟晚年的耿耿直言:1970年8月,全国政协讨论“宪法修改草案”,梁先生披肝沥胆:
制定宪法,目的是为了限制个人权力的滥用无度。这次“宪法修改草案”不仅列有个人的名字,而且还规定了林彪是接班人,这种做法是不妥当的。
1976年“四人帮”被粉碎,梁先生在政协上发言又是一针见血:“‘文化大革命’搞糟了,祸因是治理国家不靠法治而靠人治。”
到西海去逛一逛,人少水静,是个不错的选择。其实从后海西一迈过古老的德胜桥,稍绕个水闸“S”的短湾,西海就在眼前了。有时候,远眺落霞与芦荡间的郭守敬塑像,恍惚地,我觉得依稀有梁漱溟先生的身影。
来源:北京参事室文史馆